于是,在當時的董事會上,姜益生權衡之後,公開宣布,是姜柚赢了。
他順利做了副總,拿到了一直想要的獎品,和陸嘉和擁抱慶祝,高興不已。
姜汀州當時很失望,但完全沒有懷疑過流水的數據不對,直到他接手公司之後,在曾經的記錄看到了這場比局的真實數據,才知道當時的結果其實是自己赢了。
一季度宮宴老店的流水比香蘊半島多了八千多塊錢,堂堂正正的赢家,本來應該是他。
彼時的姜汀州腦子一轉就明白了。
這樣的結果,隻能說明一個事實,在姜益生眼裡,從來沒有公平對決,隻有怎麼以更好的姿勢吸血的算計。
而眼下這個姜汀州拼命努力證明自己的機會,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努力,而是因着陸白嶼得到的——他的輸赢不由得自己,一直是由陸家決定。
他對明天的董事會看得很明白,所以他說的是實話,他現在腦子裡想的并不是這方面的事情。
但安小屏不信。
“你别擔心,”安小屏道,“我現在是大人了,以前都是你護着我,現在,你以後能靠我了。”
他的手機還亮着,照着安小屏的眼眸,顯得亮亮的。
“我不是說着玩的,”安小屏道,“我看隔壁能賣四百萬,上次中介來的時候我也問過,我家的應該也能賣到差不多這個價格。”
“我知道姜家人不是好相處的,就算那個賭約你赢不了也沒關系,你明天不用和他們拼命,你回到我這裡來,拿這筆錢,可以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店,過自己的日子。”
他像是已經想好很久,現在下定決心了。
姜汀州是頭一次聽到安小屏有這樣的計劃,他震驚地張了張嘴,道:“你……要為自己多想一想,這不行,我怎麼能要你的錢?”
“我這就是為自己想啊,”安小屏認真道,“我現在做網紅也有一點收入,夠養活我自己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你離開姜家,過得自由高興一點,你才是要為自己想一想。
再說了,你那手藝,我投資你是賺了才對,多少人想投說不定還沒有那個機會呢,對吧?”
安小屏一直以來想的都很簡單,姜家那個地方不好,就應該迅速離開才對。
自奶奶走了之後,姜汀州就是他最重要的人,而且要是沒有姜汀州用臉替他挨了那一刀,小混混的那氣急敗壞的一刀就要紮在自己腦門上了。
他總覺得要不是那道疤,姜汀州當時回家之後或許能少受一些排擠,也不會被貴族學校那群人嘲笑欺負了。
“所以,哥,放寬心,”安小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你赢了,拿回來獎品是天經地義,倘若他們欺負你,你就直接掀桌子走人,不受他們的閑氣,我也可以做你的底氣的。”
他說到這裡,還嘿嘿一笑。
安小屏這所有的打算和心事,姜汀州都聞所未聞。
他此時才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對朋友了解甚少,即使是經曆了重生,或許隻看清了一部分事情。
上輩子他走得太急,總是步履匆忙,從來都沒有停下來好好看看身邊的一切。
安小屏說完這些就很安心地睡了,他是真的決定要賣房子,姜汀州勸他不聽。
這當然不是好選擇,更不是一筆好買賣。
這種有可交易的地皮證能自己建房子的,價格不像普通商品房有波動,一直是很保值的,最重要的是,這是安家唯一留給安小屏的資産了,怎麼能因為自己賣掉呢?
安小屏這個人一根筋,言語勸他一向是沒有用的,姜汀州輾轉反側,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
這裡是很安靜的,夜晚有蟲鳴鳥叫聲,反而顯得更加安靜,姜汀州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到了淩晨的時候,總算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但天還蒙蒙亮他就醒了。
姜汀州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才五點鐘,他輕手輕腳地下床,鬧鐘沒響,安小屏還睡着,沒醒。
他起床刷牙,水龍頭這邊的窗戶正對着隔壁院子裡那棵柿子樹。
這棵樹有些年頭了,是整個院子裡最高的,姜汀州還吃過它的果子,很甜,每次到了結果的時候都是滿滿一樹,吃都吃不完。
都說柿子樹命硬,确實如此,隔壁院子現在這種的無人打理的狀态,各種植物都被雜草搶營養,哪怕沒有細心照顧她的人,它還活得很好,并且展現出一種舒展的生機勃勃的狀态。
姜汀州盯着那棵樹看了很久。
他小時候來安小屏家,就很羨慕隔壁的那家,因為看起來那樣幸福平靜,種樹種菜,想吃什麼就在地裡摘一些,一家其樂融融,不像他和養父租住在髒亂差的房子裡,每天還在為吃食發愁吵架。
他覺得自己長大後要是也能住上這樣好的地方就死而無憾了,可這樣的願望在他真正長大後就忘記了。
姜汀州遠大的目标換了一個又一個,大部分都實現了,但眼下的他隻是穿上外套,迎着晨霧出門,兜裡揣着一點零錢,出去買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