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一眼就認出來了,陸家的車。
車邊站着的司機也是陸家的人,那司機和他還算是熟識,像是已經等在那裡有一段時間了,給他開好了車門,道:“姜少,我送你去董事會,後面那台車是送您朋友過去的。”
姜汀州道:“我打車去。”
“這裡不好打車的,您要去董事會,這是公事,我來接您也是天經地義,”司機朝他拱了拱手,又請求道,“您别為難我了,我就是一個打工的,這回接不到您,我回去沒辦法和上面交代的。”
話都說到這裡了,且這裡路窄,這兩輛車停在這裡,計程車能過來也沒辦法掉頭離開,姜汀州和安小屏沒時間還和他在這裡掰扯,最後還是上車了。
姜汀州對這輛車太熟了,陸白嶼接他基本都是用的這輛車,裡面的車載香薰是他喜歡的味道,後座還放着他的外套,而且他還記得,座位還放着他應急用的筆記本電腦。
姜汀州想了想,伸手把電腦拿了出來。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他在那裡大約敲了二十分鐘,然後就把電腦合上了,于是就問了一句:“姜少弄什麼呢?這段時間工作是不是挺忙?”
“還行,”姜汀州道,“順手弄點會議上的材料,麻煩你開車穩一點。”
司機:“好咧。”
他本來想去姜氏再整理的,現在剛好弄了,随後頭一歪,短暫地睡了一覺,到了姜氏食品辦公樓前面的時候八點四十。
他沒怎麼睡醒,頭發都是亂的,是被司機叫醒的,然後随手理了一下頭發下車,眼神還有點迷迷瞪瞪的。
一開車門就看見楊店長門神似的杵在那裡,表情和木頭一樣,仔細看還發現臉上似乎有傷口,一見姜汀州眼神就亮了。
他快步上前來,把手裡一直緊緊握着的東西給姜汀州,就是那塊巴掌大勺子形狀的獎牌。
“我找回來的,”他道,“姜少,物歸原主。”
他這樣子,不像是找回來的,倒像是搶回來的,仿佛這是他的救民丹藥,對姜汀州的态度也尊重很多。
但姜汀州不關心過程。
這勺子獎牌做的像個手把件,勺子的前段像是玉質的,白色,泛着淡淡的柔光,後面的勺子把很重,做成了那種做舊的黑金色,中間系了繩子,可以挂在脖子上,然後姜汀州便把繩子纏在手腕上,在手裡不輕不重地握着,繼續往前走。
楊店長率先給他按的電梯,又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跟他說:“今天來的人很齊,陸家的人來了,陸夫人帶着陸嘉和,連你媽媽都過來了。”
姜汀州一愣:“我媽?”
“是的,”楊店長道,“她說要親自看看董事會上準備過會的材料,包括兩家店的一季度流水,姜總也拿她沒辦法。”
“但我聽公司裡的人說,赢家是……姜柚,估計不少董事都心裡有數,你媽媽畢竟很多年沒有插手公司的事情,她未必能看出問題來,就算看出來,她能在董事會上鬧嗎?”
“汀州,我覺得,會上的事情,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姜汀州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嗯。”
電梯一路往上,馬上到了會議室的樓層。
現在還沒有正式開董事會,大家都在旁邊的休息室裡。
姜汀州剛走幾步,就聽到那邊說話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姜柚。
“……嘉和,你别這樣說,陸叔叔一向要求高,大家都知道的,你剛進公司,這成績已經不錯了,以後還多的是機會,”他聽起來像是在安慰人,是慣用的柔和聲線,“我相信你的,你不是還有我嘛,我們一幫朋友也會幫你的,秦阿姨,你說是吧?”
随後響起來的另一個聲音聽着也熟,是陸嘉和,陸白嶼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大嗓門,姜汀州站在門口沒進去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小柚,幸好還有你,你幫我找的那幾個網絡投流廣告做得還不錯,否則就得被我爸罵死了,”陸嘉和抱怨道,“他說我兩句也就算了,反正被他從小鄙視到大,就是老拿我和我哥比,他也不想想,我趕上我哥那個神仙嗎?”
陸家持有姜氏的40%股份一直挂在陸嘉和名下,他來這裡參加董事會是天經地義。
隻是他聽起來心氣不大順,會議室裡也有小董事願意拍他的馬屁,連忙道:“是啊是啊,朋友間互相幫助嘛,等姜柚做了副總,肯定更能幫得上忙了,咱們這合作就更是長長久久!”
陸嘉和聞言,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拍了拍姜柚的肩膀:“行了,等這個會議開完,我們出去吃飯去,就當是慶功宴。”
董事會還沒開,裡面的人就已經确認赢家是誰了,聽起來真是其樂融融十分和諧,特别是姜柚和陸嘉和。
關于這兩個人,重活一世的姜汀州也沒想清楚,明明關系好成這樣,後來開了竅的陸嘉和不僅主動公開兩個人的關系,甚至為了和姜柚在一起敢和家裡拍桌子對着幹,但兩個人最後還是分了,決裂程度比他和陸白嶼這一對見不得光的還難看。
真是世事無常。
姜汀州心裡想着這些,然後推門進去,打破了這一室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