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麼回事?她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發呆。”
“誰知道呢,可能是覺得你那杯飲品比她的好喝吧,不然我想不出她盯着你的理由。”
提納裡豎長的耳朵動了動,見少女持續性陷入呆滞,他擡手示意侍者再上一杯同樣的飲品,盡管他并不覺得賽諾說的是對的。
三人面對面坐在蘭巴德酒館的靠窗邊,時候尚早,酒館裡來往的人極少。
莉芙拉雙眼無神地注視着某個地方,腦子裡斷斷續續響起艾爾海森的聲音,她大白天的莫名就面紅耳赤了,一擡頭就發現對面有兩雙眼睛在直勾勾盯着她。
“…怎、怎麼了?”
頭頂長着一對耳朵的青年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将面前的飲品推向她,“你不對勁。”
“嗯,是這樣沒錯。”
她目光轉向提納裡身旁的白發青年,白眉鋒利,赤眸鮮豔,她心虛地咬住吸管:“抱歉,可能是有點沒休息好,我們繼續說吧。”
“莉芙拉,我們根本還沒開始說。”賽諾忽地出聲,語氣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
提納裡朝他搖了搖頭,眼神似乎在說‘放她一馬’,于是賽諾勉強咽下了接下來連珠炮似的盤問,隻說了一句:“那書接上回。”
“别在意,你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沒休息好的話,要不下次再見面吧?”
莉芙拉瞄了眼坐在斜對面的賽諾,他神色如常,看起來并不在意這段小插曲,然而她對這位大風紀官還是有些犯怵的。
但提納裡和她家裡相交多年,她父母曾擔任過他的老師,在他畢業後,他也一直在研究魔麟病的醫療方法。
提納裡目前是道成林的巡林官,有時會在禅那園做研究,也會負責一些教令院的項目,大多時候他都在忙于巡林的主業。
在莉芙拉很小的時候,提納裡就經常被父母邀請到家裡做客,他那對毛茸茸的耳朵是她兒時渴望已久的,當然那時她也仗着年紀小順利摸到了他的耳朵,可是後來他接連好幾天都沒來過,她也就默默放棄了。
那之後沒多久,她的疾病愈發嚴重,父母辭去在教令院穩定的工作,前往雨林沙漠等地方尋找魔麟病的醫治方法,而提納裡時不時也會帶來新的藥物。
這回他說,在道成林遇到了一位同樣身患魔麟病的女孩,名叫柯萊。
“她的病症尚且還在藥物控制的範圍内,隻不過她膽子有些小,不太喜歡外出。”
提納裡右耳微動,草綠色的眸子靈敏地閃爍了下,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
“是嗎…那她應該很需要玩伴吧,要不明天我去道成林找她玩吧?”
莉芙拉吸溜了一大口面條,辛辣的口感刺激味蕾,她又連忙喝了半杯冷飲。
“不行。”
對面兩人異口同聲。
提納裡微微眯眼,看起來對她的提議很有意見的樣子,而賽諾依舊面不改色。
他聳聳肩,說:“我可不想在調休的日子還要去雨林裡撈人。”
“大風紀官難得休息,那你就在家裡好好享受假期,叫其他風紀官…”她話音頓住。
不對,她才不會被撈!
提納裡無語望天:“野外生存的技巧你學會了幾項?分辨得出可食用蕈與有毒蕈嗎?雨林的珍稀植物記清楚了嗎?踩壞了或者誤食了該怎麼解救?我留下的雨林生存指南熟讀了嗎?如果以上都沒有,就打消這個念頭。”
一旁的賽諾滿臉認同地跟着點頭,一本正經道:“你知道為什麼毒蘑菇周圍沒有其他植物生長嗎?”
莉芙拉搖了搖頭,悄默默看了眼氣得扶額的提納裡,心想他還是那麼嚴格。
至于賽諾,是個總是說些奇怪的話的大風紀官,須彌的民衆大多都害怕他出現,尤其是出現在某家餐廳,老闆都躲在前台瑟瑟發抖,生怕明天就要關門大吉。
提納裡眼神莫名地瞥了眼賽諾,輕聲道:“最好還是嚴謹點,毒蘑菇周圍也有其他植物生長的,并不是寸草不生。”
“不,因為它是‘獨’蘑菇。”大風紀官聲音突然渾厚響亮地說了一聲。
四周靜谧無聲,坐在他周邊的兩人同時覺得後腦勺飄過一排烏鴉。
莉芙拉畏懼他的權威,很給面子地苦笑了一下,雙手豎起了大拇指:“嗯嗯。”
“不好笑嗎?”他如是問道。
“呵呵,好笑,怎麼不好笑呢。”
賽諾赤色的瞳仁微眯了下,好似在思考她話中有幾分真,下一秒就被提納裡打斷。
“好了,你吓到她了。”提納裡看了眼對面少女笑僵的臉頰,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風紀官威名遠揚,教令院的學者一見到他都是聞之色變,那是由于風紀官在人們心中的刻闆印象,可莉芙拉從前就懼怕賽諾,即使現在已經是能夠坐在一桌聊天吃飯的關系,她心裡對他的恐懼依舊半點不減。
提納裡眸中劃過一絲疑惑,看向身旁仍在思忖‘冷笑話’的白發少年,又轉眼望着如釋重負悶頭吃飯的莉芙拉,實在是想不通。
莉芙拉這孩子最近是怎麼了…
由于她父母的緣故,提納裡年長她些許,便主動擔任了長兄的職責。
天氣漸漸轉涼,她不再穿裸露皮膚的衣裙,是以他也看不見她身上的鱗片漲勢。
“剛剛跟你開玩笑的,如果你實在想去道成林的話,我會在須彌城暫住一晚,明天帶你一起過去,柯萊也會很高興的。”提納裡聲音溫潤清亮,聽起來就讓人不由自主安心。
莉芙拉輕輕點頭,擡眼時偷瞄了一下賽諾,小聲嘀咕:“你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嗎?”
“你有異議嗎?”他冷不丁出聲。
她連忙噤聲,怯生生地低下腦袋。
“……”
明明是她和提納裡見面的日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位兇巴巴又奇奇怪怪的大風紀官也參與了進來,參與度高達百分百。
莉芙拉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她也沒有理由懼怕風紀官,隻不過她莫名心虛。
提納裡看出她的不自在,恰好賽諾也該去輪值了,便起身離開了酒館。
“…終于走了。”她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内,才兀自松了口氣。
他啞然失笑:“有這麼可怕嗎?”
“有一點點。”
莉芙拉擦了擦嘴,動作利索地起身坐到了他那邊,硬是把提納裡給擠了進去,他無奈地笑了下,往裡邊挪了個位置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