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外邊就斷斷續續響起腳步聲，混雜着說話聲。

莉芙拉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想起克莉絲汀說的，度過了這個周末就是花神誕祭，将要持續進行好些天的花車巡遊，這是須彌民衆期待已久的節日慶典。

想着想着，虛空忽然震動起來，她悶悶不樂地打開，聽到克莉絲汀歡脫的聲音。

“醒了嗎？親愛的，很抱歉打擾你休息，不過再不過來的話就沒有好位置看花車了，我在大巴紮等你，妮露小姐也在哦。”

虛空那頭傳來此起彼伏的聲浪，克莉絲汀嗓音不由自主拔高，一時間整個卧室都是她的聲音，切斷虛空後，她原地躺下。

艾爾海森比她先醒，他起來的時候，莉芙拉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花車巡遊。

他不太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湊熱鬧，隻說晚些時候會過去。

“那你再晚一點出來好不好？這樣就可以接我一起回家了。”她是這樣回複的。

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走出了卧室。

莉芙拉趿着沉重的步伐來到客廳，廚房的咖啡機剛停止運轉，據說是楓丹進口的機器，艾爾海森有時會研究它，不過制作一杯好喝的咖啡并不是研究機器就能完成的，他失敗過很多次，至今都沒有放棄。

浴室傳來聲響，她磨磨蹭蹭挪到門邊，就看見他在洗漱，聞聲回頭瞥向她。

“看來你的朋友已經在催促你了，你的時間觀念如果能和就餐時間一樣清晰…”艾爾海森看着她走到身邊，睡眼惺忪地拿起牙刷往嘴裡塞，他話音頓住，沒再出聲。

莉芙拉眼睛都睜不開，眯成一條縫，有一下沒一下地刷。

“楓丹科技這麼發達，不知道有沒有發明出自動洗漱機器呢，希望不要太難用。”

他垂眼打量她眼皮底下那片烏青，聽到她天方夜譚的想法，他略加思索，“如果有天機器人取代人類，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

“被你猜對了，我就想不勞而獲，但現在還沒有那樣偉大的發明，可我有你，你比機器人還要聰明。”她歪頭，靠在他肩上。

艾爾海森看向她，長而不密的睫毛垂下，掃過她的額頭，眼神似乎飄了下。

“恭維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她閉着眼哼笑出聲，含着一口泡沫，發言有些困難，“…我好困啊，艾爾海森。”

“别咽下去。”他說完，就看見她喉嚨上下滾動了一圈，眼神頓時有些難言。

莉芙拉吐出剩下的沫沫，咧嘴笑了起來，簡單漱了下口，轉過身就往他身上栽。

“你好了解我，我再問你一次，真的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看花車巡遊嗎？”

他擡手接住她，動作自然而然，指腹在她耳後摩挲，親昵又纏綿，但他的話依舊平直冷淡：“其實你不用特意問我，你已經和其他人有約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克莉絲汀很早就約我了，我雖然很想跟你一起去看，但是我覺得你不會想打擾我和朋友聚會。”她說。

艾爾海森默不作聲，随後把她推開，微亂的發絲耷拉着，遮住了半隻眼，身上穿着和她相同款式的家居服，他現在看起來真是太引人犯罪了，隻有她能看見他懶散的一面。

“既然你不會為了我放棄朋友，那你問我的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說完他回到客廳，重新站在那台咖啡機前，放入少量咖啡豆。

莉芙拉趴在桌子上，朝他笑了笑，見他全神貫注，她伸手把他拉開，搗鼓了幾下，咖啡機就進入磨咖啡的階段，她端起那杯咖啡遞過去，“這不是很簡單嗎？”

“我想得到什麼答案你明明很清楚，艾爾海森你又想聽到我說什麼呢？”

他抿了一口，眉頭微挑。

和艾爾海森住在一起總是很容易被他同化，說話也變得藏頭露尾，就算沒什麼深意也故意說得諱莫如深。然而莉芙拉掌握不好語言這門藝術，也就隻能逗逗他。

前提是他會願意陪她玩文字遊戲。

他似乎對這杯咖啡很滿意，坐到了沙發上，并沒有立刻嗆回去，隻是說：“你快遲到了。”

“好吧，那我走了，晚上要來接我哦，到時候告訴你地址。”

莉芙拉風風火火跑回房間，出來時已經換上一套時髦的洋裝，雪白的毛領襯得她膚色幾乎透明，不過看起來能抵禦寒風了。

“我走了。”

她腳步匆忙，臨走時總會落下什麼，在門口和房間反複橫跳好幾次，出門最基本的儀式才算完成，艾爾海森見怪不怪，專心品嘗那杯味道恰好符合他的咖啡。

回想了她當時的手法，毫無技術可言，她在某些領域總能展現出非同一般的天賦。

艾爾海森擡眼，見她忙前忙後，時間悄然溜過，他罕見地沒有出聲嗆她。

“這次真走了，晚上見。”她氣喘籲籲地回到客廳，傾身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他不置可否，“祝你度過美好的一天。”

艾爾海森有些奇怪，可莉芙拉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探究了，拎上包就跑了出去。

桌上那杯咖啡早已空了，她的手藝無形中獲得了他的認可，下次該找什麼理由讓她再為他做一次呢。他沉默地想了半晌。

如何讨好一個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艾爾海森很清楚地了解她的性格，大多數時候他都掌握主導權，但也不是絕對的。

妥協偶爾也是戀人相處過程中的一種藝術，不是嗎。

……

花神誕祭最早叫花神祝誕，是大慈樹王的生日，樹王逝世後，它就被沿用了下來，時間改為小吉祥草王誕生的那天。

花車巡遊已經開始，城中熱鬧非凡。

莉芙拉來到大巴紮的時候，一樣就看見人群中分外惹眼的克莉絲汀和妮露，她們站在花車旁，站在上邊的騎士向民衆招手。

“莉芙拉——”

耳邊充斥着樂聲和人聲，克莉絲汀的大嗓門跨越人流傳來，沒一會兒，她就抓住了少女的胳膊，強行穿過人群，帶她到了顯眼的位置。

“你吃過早飯了嗎？不會空着肚子吧？”她附在莉芙拉耳邊高聲說話。

她搖搖頭，看向一旁含笑的妮露，“沒關系，祭典上應該有很多吃的吧？”

手裡猝不及防被塞進一包熱騰騰的東西，香氣撲鼻，莉芙拉低頭看了眼，是魚卷。

“就知道你不會吃，艾爾海森那家夥也沒說管管你，真可惡。”克莉絲汀抱着手臂，微揚起下巴，一臉求表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