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摩斯港是須彌最大的進出口貿易中心,雙樹控扼的港灣,人員混雜,交易頻繁。
克莉絲汀選擇旅途第一站的原因是她父母将要在港口落地,而且位置遠離須彌城,受到教令院的管制相對寬松。
來到奧摩斯港之後,兩人在旅店住下。
存放行李前,克莉絲汀叫住渾渾噩噩往房間裡鑽的莉芙拉,再三叮囑:“下午在旅館大廳見,還記得我們要去購物嗎?”
“當然,請對我有點信心。”她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随即跑進房間,探出半個腦袋,“那現在我們就先補個覺吧。”
舟車勞頓過後不宜盡快出行,克莉絲汀嚴格遵守旅行手冊的安排,欣然點頭。
“港口靠海,出來要多穿些。”
門輕輕阖上,莉芙拉滿身疲憊,把自己丢進松軟的床鋪裡,靜靜躺了片刻,空蕩的房間響起細微的聲音,她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睜開眼,天花闆忽地出現一個黑洞。
多托雷陰森森的聲音仿佛來自四面八方,無孔不入:“你選擇了一個好地方。”
“是嗎?「博士」大人比我想的還要着急,就這麼缺我這個實驗體嗎?”
少女直視渾圓漆黑的洞口,礙于克莉絲汀住在隔壁,她刻意壓低嗓音,以免引起她的注意,多托雷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你就當是吧,跟我來。”他的聲音漸漸變得虛無,永無止境的黑吞沒了房間。
她無法視物,視線裡滿是一片黑魆魆,有人在背後推她前進,不多時,她失去意識。
夢境被人篡改,大腦裡充斥着一張鳥嘴的面具,以及多托雷的低語聲。
莉芙拉再次睜開眼,頭頂強烈的燈光照在臉上,晃得人一時間難以适應,她剛想擡手遮擋,一道陰影落下來,她看見多托雷那張惹人生厭的嘴臉,他用手擋着光線。
“人在沉睡時是最佳侵入大腦的時間,你該感謝我,我沒有那樣做。”多托雷說。
她拂開他的手,手撐着坐起來,目光越過他的肩,看向身處的環境。
偌大的空間裡散發着一種冷峻的氣息,氣氛肅穆而又安靜,空氣中彌漫着特别的藥水味,混雜着人的味道,架子上擺放着整齊的素材和資料,而除了多托雷,别無他人。
“這在哪裡?還在須彌或是在…至冬?”莉芙拉正欲起身,後背傳來強有力的推拉感,冰冷的器物死死扣住了她的腰部。
多托雷摘下面具,紅瞳含着一抹殘忍的笑,随即取下半隻手套,“隻要我想,它無處不在,想要在一個地方建造屬于我的實驗室,這很容易,别掙紮,它會刺痛你。”
如同鐵爪般的工具從身下椅子左右兩側伸出,力量無窮,她确實很難掙脫。
她幹脆躺回去,閉上眼,輕聲道:“你可以開始了,最好在下午之前結束。”
“别心急,實驗的過程值得你我享受,而結果往往不那麼讓人在意。”
“我隻在乎結果。”
說罷,多托雷不緊不慢地拍手,禁锢她的機器似乎被催動,長針刺破了肌膚。
一陣難以言說的氣息襲來,透過針頭,一個勁地往她身體鑽。
莉芙拉不由自主地擰眉,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拳頭越捏越緊,手心鮮血淋漓。
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橫沖直撞,它們在與純淨的魔力對抗,她感覺器官都在顫抖,鼻子滲出的液體流入嘴巴,耳朵短暫失聰。
又是一道拍手聲,針頭脫離她的皮膚,留下小小的針眼。
她躺在那裡無知無覺,陷入半夢半醒的掙紮中,多托雷發出一聲譏笑,伸手觸碰她。
與其他被注入魔神殘渣的人反應相差不大,七竅流血,逐漸變得瘋魔。多托雷對她的期待隐隐落空,本以為她會給他一個驚喜,成為他諸多實驗者中對他助力最大的人。
她也不過如此,白費他一番苦心。他手指沾了點她的血液,動作微頓,片刻後挑起眉頭,低頭嗅了下血的味道。
“啧,這可有些浪費了。”
多托雷抽出手帕揩拭掉血漬,低眸望着她,半晌後,他彎腰擦去她臉上的污穢。
魔神殘渣被她體内的力量排斥,混在血液裡,流出了身體。
他說:“竟然不溶于你的血液,有趣的身體,快些醒來吧,這隻是最基礎的試驗,等我找出辦法,我會再來找你。”
……
“莉芙拉,怎麼了?是不喜歡吃米圓塔嗎,那我再給你點一份土豆船。”
克莉絲汀憂心忡忡地看了她幾眼,說罷就起身往前台走去,點餐時還一直盯着她。
下午莉芙拉準時出現在旅店大廳,她當時隻看見少女的背影,走過去才發現她滿臉鮮血,而她看起來像是如夢初醒,簡單洗了把臉就離開了旅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莉芙拉有些不記得中午發生的事了,隐約聽到了多托雷的聲音,而後就失去了知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旅店大廳。
至于克莉絲汀說看見她滿臉鮮血,她照鏡子時并沒有看見所謂的血漬,倉促清洗了下,就與克莉絲汀來到了飯店裡。
她察覺到朋友的注視,抿唇笑了笑,安撫道:“我吃米圓塔就可以了。”
“可是你好像不喜歡吃。”
“怎麼會?”莉芙拉最愛吃米圓塔了。
侍者端上一份秀色可餐的甜品,克莉絲汀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輕聲嘀咕:“可是你剛剛一口都沒吃,難道是在發呆嗎?”
莉芙拉乖乖張嘴含住勺子,眼珠轉了一圈,“怎麼會發呆呢,這可是我和克莉絲汀的第一次旅行,可能是睡太久了。”
“這樣的話,晚上我們去港口的酒館喝一杯吧?聽說有至冬國特供的火水。”
她神情躍躍欲試,莉芙拉聽她提起至冬國,大腦依稀閃過幾個畫面,轉瞬即逝。
她放棄了思考,專注于眼前的食物,笑道:“你的酒量還不如我呢,量力而行哦。”
“那我要少吃點了,待會兒吐出來場面就不好看了。”克莉絲汀說。
用過飯後,兩人走出餐廳,外邊天色已晚。
奧摩斯港的夜晚伴随着陣陣樂聲,潇灑恣意的感覺撲面襲來,街道上亮起五顔六色的燈光,規矩少的地方是最适合生活的。
克莉絲汀挽着她,撚起長裙的裙擺,腳步跳躍,語調也跟着飛揚:“須彌城雖然很方便,有各種各樣的小吃,而且教令院是個能夠讓我長留的地方,但我覺得…”
她看向遠處平靜的海面,眼神中飽含期待:“我不适合待在教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