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天權紀元六十七年,四魌界天文紀元六十五年
那位被禦魂派去給無執相通報炸藥消息的士兵帶着自己的夥伴,于火海中穿梭,試圖搜尋到哪怕一柄折扇,又或是一具軀體。
王城寶庫在三刻鐘前發生了一場爆炸,想要進入的太息公也被那灼熱的火浪掀了出來,隻能等火勢稍弱之後的現在派兵進入搜尋。
該死,竟然被三界聯軍擺了一道!
太息公強行忍耐怒火,派出通訊兵前往前線報信,同時轉身離開,與無執相一同繼續掃清被關門打狗的殘餘敵軍。
禦魂死,凱旋侯便少了片羽翼,她樂見其成,一箭雙雕;禦魂不死,她有殲滅敵軍的功勞,相信王也不會過多責問。
臨時組成的搜救兵們戰戰兢兢,隻能盡全力搜尋。其實他們也是被祭師召集起來的零散守衛,卻被祭師派去協助公,這才僥幸逃過爆炸,活了下來。某種程度上來看,祭師相當于他們的恩人。
佛獄人好鬥,瞧不起善心,但真被人無意間照拂時,還是會打心底裡升起感激之情,連帶着對祭師的印象都美化了不少。
一磚一瓦,一寸地一間屋,來來回回搜了七八遍,除了幾根被燒得黝黑的骨頭,幾塊看不出原樣的殘肢斷臂,就剩下青灰的煙與殘垣斷壁。
“找不到就算了,沒必要繼續浪費人力物力。”太息公一聲令下,将所有士兵帶走。
“可是......”
前來禀報搜查結果的士兵小心翼翼看向一旁沉默着的無執相,所有人都知道祭師與侯關系不錯,是侯的有力臂膀。
“依公之令。”而無執相隻是垂眸思索了兩秒,同意了。
“是!”
既然身為侯副之一的無執相都發話了,那士兵也就領命退下了。
佛獄人當真是一如既往,冷心冷情。
直到佛獄惜敗,戰争結束,身死之人也沒撈到個追悼會。憑僅剩的那麼點良心講,不過是造一個墓地,刻一塊墓碑,太息公還是挺樂意給予支持的,反正人都死了,又沒礙着她的事。
可惜,侯并不贊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沒找到屍首,也沒留個遺物,拂櫻便抓了一把王城寶庫的土灰,順着風吹的方向親手灑向遠方。
“貧瘠又如何?污穢又如何?就算是去他界燒殺搶掠,就算是背負血海深淵,這裡依然是我們的故土,是我們的根。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生存,為了養育我們的國家。”
“安息吧,和衆多英魂一起安息吧。我會和佛獄将士們一起,完成我們未盡的理想。”
想念不如懷念,懷念不如祭念,祭念不如不念。
從這樣的角度看,戮世摩羅的這場潛伏大戲算是完滿結束了,既卷走了精玉,也騙得了真情,還撈到個為國犧牲的美譽。人類的理性是自私的,所以按照理性思考,當然不會出現損己利他的行為……
冷風對面吹,黑雲頂上聚,戮世摩羅腳踩月光走在無人曠野,用緞君衡教授給他的術法一秒換裝。終于換下了那累贅繁複的華貴服飾,這讓他哪怕是随便蹦蹦都輕松不少,就好像卸下了十斤重的磚石——下次一定要換個新的假身份,禦魂笑光輝這個假身份實在是個累人差事。
雖然處理得比較粗糙,但還算可以,佛獄人應當是認定他已經死了,可能炸得隻能找着灰了。
他也是珍惜與拂櫻之間的友情的。他是這樣珍視他,拿别的人,拿為數不多的熟識的人和重要的事來與拂櫻作比較,精靈族的未來、自己的命、回去的路......他在一定條件下才足夠珍視這份真情。
不是不夠真,隻是不夠深,一如緞君衡和黑色十九,一如黝兒,不過是過路人。
感情的騙徒當真是一如既往,沒心沒肺。
“算算時間,過段時間血暗源頭就該出現在精靈天下了。”
打是打不過的,哪怕是現在的地冥,怕是也能輕易摁死戮世摩羅。倒是想要嘴拼......但這好像很不符合戮世摩羅一貫的作風?
要知道他号稱‘智者克星’,奉行能動手就絕不瞎逼逼的行動準則,怎麼可以缺神經跑去和地冥嘴炮?何況地冥也不可能會聽他的狡辯,倒是有可能上來就放大招。
武力上打不過,智力上拼不過,隻能靠天運和作弊。戮世摩羅現在唯三的優勢便是精靈族對他的天生好感,以及由未來之眼帶來的信息差,還有身上穿戴着的魔之甲,自然是要憑着這三樣優勢率先打地冥一個始料未及,以避免棋局一開始就被碾壓。
“不管了,先去吃飽喝好睡上一覺,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就着突然湧現的困意,戮世摩羅打了個哈切,化光前往他之前在苦境購置的居所——境外天。
在火宅佛獄的日子,他每天都在和太息公暗自互鬥,給對方下絆子,還有個魔王子凝淵時不時蹦出來發表‘心是什麼’的長篇大論,這可真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
使用‘空之境’遷移空間境界又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精神力,反正他是解脫了,佛獄公仆凱旋侯就繼續在那兒慢慢受着吧,他可不奉陪了。
苦境開陽紀元四十一年
人類的理性是自私的,所以按照理性思考,當然不會出現損己利他的行為……
然而事實上,人類情感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是違背理性的。
戮世摩羅當然不需要蹚别家與煙都這趟渾水,他和古陵逝煙既沒仇也無恩,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沒必要給自己樹新敵。可沒辦法啊,誰讓别黃昏夫妻當初在小樹林裡救了他,還把他帶回去好生照顧。
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人,卻對真心尤為敏感。
所以說别賦那小鬼頭一定是遺傳了他娘親的善心,不然也不會如此人小鬼大還招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