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陸錦和低頭,手铐拷在他手上。
“你幹什麼紀風?!”陸錦和冷汗出身。
“别跑。”紀風把被酒醺的通紅的臉埋在被子裡,悶悶地說着,“正哥,抓到啦。”說完他又悶悶的埋進枕頭裡。
“啧。”陸錦和往他腰間伸,他要去找鑰匙,結果摸索了半天,也沒摸索個所以然。他看看自己手上的手铐,紀風熟練地把他铐在床柱子上。
陸錦和很不好氣地瞪着他,他隻好也像個罪犯一樣娴熟地蹲在地上,頭靠着床,過會他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紀風從床上驚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醉了一夜,撇頭看着右手被铐住,歪歪斜斜地靠着床睡在一邊的陸錦和。
“錦和?”紀風推推他的肩膀。
“唔。”陸錦和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右手下意識地想動,卻動彈不得。
“你怎麼把自己铐床上?”紀風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好奇地問,一邊問一邊走神:“嗯,錦和,你的手好軟。”
陸錦和一聽這話就來氣,他右手手指頭抻長了點了紀風的糙臉一把,“你昨晚喝醉了把我铐着,還說‘抓住了,李哥’你抓住啥了呀抓住。”陸錦和晃晃手上的手铐,“趕緊給我解開。”
紀風嘴角一翹:“抓住小狐狸了呀。”陸錦和被他撩逗的又急又氣又害羞,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紀風左手摸着鑰匙右手摸着陸錦和的手,“你讓我找找。”一邊找還一邊問,錦和你個大老爺們手怎麼這麼嫩。
陸錦和靠着他的腿:“我不嫩還有人要我?”
紀風不找了,盯着他看:“我不就要着你?”
“行行行……快找吧紀風……我手吊了一夜了,好疼。”陸錦和敷衍地應和着,有些委屈,紀風從衣服裡掏出一個銀亮的小玩意——那就是鑰匙。
紀風看了看他:“我給你開,你記得親我一口。”
“親。”陸錦和聽話的語氣微微上揚,露出開鎖的開心,他看着紀風終于把困苦他一夜的鎖打開,松了口氣,右手已經緊得發疼發酸,他揉着右胳膊,不大情願地親了紀風脖子一口,臭男人身上一股汗的酸臭味和酒氣味。
紀風的大手把他的胳膊攬過來,熟練地按壓着他的肌肉,把陸錦和舒服地哼哼叫。
“你是怎麼這麼懂這個的?”陸錦和看着他按壓的指法和動作。
“警校訓練完肌肉也很緊,我給自己放松多了就會了。”紀風朝陸錦和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膝蓋上,“錦和,對不起。”
“你以後都不能去喝酒啦!”陸錦和軟綿綿靠在紀風身上,紀風埋頭吸了陸錦和肩膀一口氣,香香的。
“行,以後都不喝,我回家就陪着陸錦和。”紀風眼眸含着笑意看着他,白皙的皮膚貼着清晰的下颚線,一縷發絲垂下來,他輕輕親了親,又撩人又有脾氣,小狐狸這個稱呼真是貼合的要命。
然後紀風自此之後都沒有喝過酒,真的沒有再喝過,至少在陸錦和和紀風有限的共同記憶裡是這樣的。
“陸錦和,陸錦和!”航一推了他一把,“怎麼,魔怔啦?”
陸錦和回過神來;“沒有。”
“車快來了。”航一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好。”陸錦和失神地點點頭,他渾身發熱地從溫暖的記憶裡脫出來,草地的陰風一陣吹過來,他感到一陣發涼。
快落日了,蒼白的天空和倉黃的草地相映,屬實是,一點生機都沒有,看了讓人又沮喪又洩氣。
陸錦和心裡泛上來一陣寒顫,原來和紀風呆在一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一邊往鐵路那邊看手指頭一邊摩挲着胸口放着的厚厚的信件,但是紀風一直在給他寫信,感覺,似乎,又沒有過去這麼久。
“轟隆隆……轟隆隆……”
陸錦和擡起頭,他的手擡起來,手指一擡起就似乎摸得到風,手指輕輕在空中掠過,上個世紀的聲音正在迅速靠近他們。
很快了,很快了,他很快可以見到紀風了,在監獄的無數個夜裡,他也不斷這麼想着,出來監獄,這樣的想法更強烈。
“轟隆隆……轟隆隆……”
“你說他們為什麼要用上世紀的火車?得開多慢。”航一用手搭涼棚,擋住濃烈的紫外線,遠眺着在地平線上冒頭的火車。
“這裡到處都是沼澤,除了火車,現代交通技術很難在這裡建設,大概是這樣的吧。”陸錦和聳聳肩。
航一有些自顧自地點點頭,什麼也沒說。陸錦和看着越發靠近的火車頭,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孤兒院,老師講的童話,什麼灰姑娘坐着南瓜車要去找她的王子,類似這類的故事,他看着那輛“南瓜車”停在他們面前,然後發出長長一聲長鳴。
“你們去哪?”航一扒着火車的欄杆,沖着列車員吼。
“湖……”
“什——麼?”航一有些煩躁地拍拍車壁,“我——聽不見。”
“湖——城!”列車員把帽子摘了,在空中揚了揚,揚出一片黑色煙霧。
“好!我們倆要搭你的車!”
“上來吧,如果你們不介意和煤礦共處一室三天的話。”列車員的腦袋和帽子鑽進了車廂,航一朝陸錦和招招手。
陸錦和扒着車廂上的欄杆,航一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上來,陸錦和臉色一變,車廂裡面的場景真的不堪入目,到處都是煤灰,粘上了上兩個世紀的礦燈,上個世紀的小鬧鐘,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靴子,上世紀什麼東西都跟這煤一樣,都是黑漆漆的。
“咳,這裡要給火車供煤,我帶你們去後面的空廂。”列車員沖兩人招招手,上個世紀的靴子踏着上個世紀的鐵闆走,哐當哐當。
陸錦和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火車内部又窄又髒,他盡量躲着煤和它的衍生體走。
“你們為什麼用這麼老的火車?”
“這片環球大草地,除了老火車什麼東西都穿不過,除了雜草這裡什麼也不長。”列車員拉開下個車廂門,“全球隻有這一條地上交通。”
“從湖城到哪裡?”
“到一個邊陲小鎮,那裡沒有城市,但是你們可以從小鎮,轉到首都不凍港一類的地方。”說完他打開車廂門,下一個車廂就是空廂。
“你們是德克薩斯剛出來的罪犯嗎?”
“不是,隻是過來探監。”航一沖陸錦和使了個眼色。“這車除了你還有誰嗎?”
“沒有。”
陸錦和的手指把靠近手腕的那段衣服布料攥在一起,車廂的壓抑讓他感到不适他盡量轉移注意力:“你一個人怎麼夠?”
“我給這個家夥輸煤就行了,這裡既沒有賊,也沒有天災。”列車員把手上的礦燈留下來,“你們自己待着吧,悶了就開窗透透氣,無聊了角落裡有紙牌,冷了角落有帆布。”說完他就一個人走進那堆煤裡。
車子一開兩人才發現,最後這一截空廂沒有門,冷風從門口灌進來。
“我們居然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上三天,媽的,真操蛋。”航一罵了一聲。
陸錦和盯着忽明忽暗的礦燈,“好歹我們用不着自己過大草地。”
“幹點什麼打發一下時間,三天,這裡又悶又熱又涼,真受不了。”航一把上衣脫下來,坐在門口吹風,“陸錦和,你和紀風什麼關系?”
“什麼什麼關系?”陸錦和靠着車廂,有些疲憊地盯着航一看,“你就說吧,你想聽什麼?”
“在牢裡,一直都是陸錦和殺了幾個道上大哥出名,我那天突然發現,你跟那刑警的故事也很有意思嘛。”
“現在是督查了。”陸錦和把脖子上的牌牌拿出來在手上玩弄。
“你們到底怎麼好上的?真有一個警察會這麼好心,把你從夜場撈出來?是不是隻是換個地方做生意而已?”
陸錦和瞥了他一眼;“可真是有警察這麼好心。”
航一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我遇到的警察可是一個比一個欠揍。
“别不信。”
“你現在跟他什麼關系?”航一不廢話。
“分手了。”陸錦和面無表情。
“原來你是想借着他出來,再自己單飛,是吧?”航一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像是自己猜到了全世界的真相。
陸錦和輕哼了一聲,靠在車廂上,把頭轉向别處,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