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之後,紀風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洛誠,站到他面前,隔着一層玻璃,死死盯着他。
洛誠回視他,紀風不說話,他身後座位上的人,已經全部倒下,果然,除了紀風,沒有人能做完這些題。
兩人對視了大概一分鐘,紀風才開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錦和保釋了。”洛誠并不想直接回答他。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紀風急急地拍了拍玻璃。
“你還是囚徒,不可以和主考官交談。”洛誠果斷地說出來,然後拿起對講機,“獄警!”
紀風重重把雙拳敲在防彈玻璃上:“回答我!”
“你……怎麼會懷疑我?”洛誠的眼光在空中心虛,飄忽不定,這等于給了紀風一個答案,他更加憤怒:“我想了很久,隻有你才會嫉妒我和陸錦和!”
“獄警!”洛誠慌亂地抓起對講機。
“我們馬上趕到。”
“你個小人!”紀風看着洛誠的反彈玻璃漸漸變成黑色,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那邊,紀風狠狠地盯着他,隻見洛誠的嘴裡吐了幾個字。
“我恨你。”
獄警全副武裝地沖進來,一下把他按倒。
“督查先生,請你冷靜。”他們禮貌地又拉他起來,把制服扔到紀風身邊,“你已經獲得出獄的資格,隻要你準備好,随時都可以去一環坐飛機離開,你已經不是我們監獄的犯人了。”
紀風失神地坐下來,點點頭,獄警起身,他們離開了這裡。紀風慢慢站起來,看着一教室的屍體,垂着頭。
“對不起……我害了你。”他垂頭喪氣地扶着一旁的防彈玻璃,慢慢開始換衣服,十分鐘後,一個嶄新的紀風重新出現在防彈玻璃窗前,他穿着整齊的精英督查的制服,眼睛裡卻死氣沉沉。
他慢慢推開這個教室的後門,進入了監獄的一環,那裡有好幾台直升飛機,還有一台大家夥畫着督察部的标識,紀風走過去,剛坐下,飛機一下子合上門。紀風往駕駛艙那邊看了看,沒人,是無人機駕駛。
紀風回身一看,這就走了,還沒跟貓子他們告别呢。下面監獄的警報一下子拉響,在内環的犯人們一個接一個地湧出外環,他們餓的垂頭喪氣,又被生還的欲望折磨得精神,邁着病态的步伐自負地回頭看。那個樣子,像是什麼瘾君子。
紀風抓着把手,如果沒有貓子,他也許也會是這個樣子——也許現在已經是了,他的頭輕輕靠着玻璃窗,眼淚嘩啦啦的流。
為自己的劫後餘生的喜慶,或是辜負初戀的悲哀。
陸錦和的腳尖剛碰到首都的地面,他就控制不住地奔跑起來,撞開旅客一個人急匆匆地跑向機場出口。
航一看着他匆匆忙忙地背影:“年輕人這麼着急啊……”說完他讓自己的馬仔跟上去,“看什麼看?你們就看着二當家出去,也不知道要跟上去保護他?你們二當家這個體格,你覺得他打得赢督查嗎?”
手上的紋身清晰地印着北極熊的頭,一個安全員沖過來,想要攔住這個瘋子,他剛把陸錦和的手抓起來,看到那标志又一下放下。
“不,不好意思先生!”
陸錦和來不及有多計較,沖出出口,舉起槍把剛要上出租車的乘客威懾下來,司機看着幾個人手上的紋身,不多講話。
“去哪?”
陸錦和說出信封上的地址,是洛誠家。他一瞪司機:“加錢,快點。”司機也不多講,一踩油門就去了。
首都還是老樣子,愛下雨。
陸錦和招呼司機停車,讓兩個馬仔先進,留一個在自己身邊,過了會,兩個馬仔說沒看到紀風。
“好,你們出來吧,我們要走了。”陸錦和剛挂斷手機,身後就傳來手槍保險打開的聲音。
他轉過身一個看,是個小督查。他看着陸錦和,吓得雙腿發軟,說:“我們副總督讓我跟你說一句,紀風現在不在這,他出差了。”
陸錦和點頭:“我知道了——放他走。”
“等等,副總督還要我跟你說一聲。”小督查又說,“他還說,如果你識相點,就永遠别去找他,督查不介意把不凍港□□整個連根拔起。”
那個馬仔笑了一聲,一下把槍怼到小督查腦袋上:“怎麼跟二當家說話的呢!”
陸錦和思量片刻,說:“你就副總督說,我不去找督查,但你也别想碰不凍港□□半根毫毛,否則後果自負。”說完他就招呼幾個人離開。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深深吐出一口氣。
希望紀風沒有忘記他,要是他喜歡上了别人,那就真的沒辦法了,他老老實實給别人做二把手吧。
“咋,沒找到?”航一看着垂頭喪氣的陸錦和,“沒事,哥那邊一堆漂亮妹子和漂亮哥們,随便挑。”
陸錦和坐直,靠着窗,真的有點失魂落魄了,像失戀一樣的,他嘟着嘴,不說話,玩弄着手上的槍。
“别走火。”這是航一在車上的最後一句話,他看着那個失魂落魄的陸錦和,心裡發怵,萬一他想不開,把全車都殺了一走了之,想想都恐怖。
陸錦和的臉貼着車窗玻璃擡起來,盯着外面的高樓,緩緩吐出一句話:“這個城市特喜歡吃正常人。”
在陸錦和離開首都的十五分鐘後,紀風降落在督察部的機場,他急匆匆地飛去外面,用督察證威脅了一輛出租車。
“陸錦和保釋了。”他一路都神經兮兮地喃喃道。
紀風緊張地看着司機,報了一棟老樓的名字。
好巧不巧,是同一個司機。
“這世界咋地了?誰都可以威脅司機了不是。”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嘴上應許一邊不爽地看着他,前腳一個□□後腳一個督查,你們要是在同一時間出現,我就不用給你們低聲下氣地開車了!
要是同一時間出現,這兩人也就不會把不凍港□□和督察部糾結在一起了。
可是終究到底兩人還是錯開時間回來的,紀風看着司機遵循交規的駕駛,心裡直發癢,也許陸錦和現在就在家裡等他呢?或是下一秒就要永遠離開首都呢?
又或是——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住進了一個新的陌生人——不行,難以接受,紀風一閉眼,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拼命地趕出去,趕了一會,又覺得這是幾率最大的事件,他悄悄捂住胸口,像是自己被槍開中了一般。
紀風深呼吸,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司機開到了,他郁悶地看着紀風沖出去,和剛剛那個□□老大的動作一模一樣。但對于他來說,也就是鑒賞一下兩人的步态,根本沒心思深入關心,他也沒條件
紀風不等電梯,直接沖上七樓,他氣喘籲籲地一腳踹開房間門,裡面沒人,還是跟自己離開前的陳設一緻。
他沖上樓的勁還沒緩過來,帶着發懵地腦子在室内轉了兩圈,眨眨眼,他雖然不是專業的偵查員,但是也看明白了,這裡沒有人來過,一點生活痕迹都沒有。陸錦和都沒找到,更别說是“新的陌生人。”
陸錦和,你在哪呢?紀風看着落灰的陳設發呆,過了好一會,才慢慢走進自己的卧室,拉出一隻行李箱。
他已經是精英督查了,有獎金拿,足夠他買下一套房子,現在他隻需要收拾好東西離開,直接到可以直接入住的新房。
等等,精英督查。
他自己重複了一邊這個詞語,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精英督查……那不就有調查全球監控的權力嗎?他也許可以查出一點陸錦和的行蹤。
不是紀風想當追蹤狂,是他太想見陸錦和一面了,哪怕陸錦和已經有了新歡,他也想和陸錦和說上幾句話再離開。
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起來,他自己的東西沒什麼好收拾的,倒是把陸錦和的東西裝了一大堆,然後找機器人托運去自己的新居,轉身就匆匆去了警察局。
陸錦和到了地面,就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裝的人上來,團團圍住,他吓得往後退一步。
“别怕,都是我的馬仔,派來保護我們的。”航一把陸錦和推上去,“都來向二當家問好!”
“二當家好!”那群人齊刷刷地吼叫。
陸錦和吓得又一跳:“你們叫這麼大聲,真的不怕警察上來找麻煩嗎?”
航一抱着胳膊冷笑一聲:“這個你放心,我們在不凍港都橫着走,不過——二當家說的有道理。”
“我有個問題。”一幫人裡面突然蹦出來一個聲音。
“講。”
“成名去哪了?”
“殺死成名的人就在這裡。”航一點了點陸錦和的肩膀,一群人眼神裡的殺氣瞬時就沖着陸錦和殺過來。
航一看着陸錦和,如果他回應的了,他就讓他做自己的二把手,如果陸錦和回應不了,他就當場解決掉他。
陸錦和淡定地把手摸向腰間:“殺死成名的是我,不僅如此,我還割掉了他的命根子,你們要是有什麼異議,出來和我單挑!”說完他惡狠狠地回視那群人。
他心裡根本沒底,那些馬仔基本都跟紀風一個體格,他們沒有紀風技巧這麼高超,但讓陸錦和動手,他也夠嗆。
沒人動,航一哈哈大笑,拍了拍手,道:“你們沒異議?那以後都不準有!規矩照舊,誰要是沖撞了二當家,不管是自己人還是外人,一律腦袋分家。”
陸錦和注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不吱聲了。十五分鐘後,陸錦和穿上了代表不凍港的衣服,他盯着衣服上面的那隻大青馬。
“為什麼我們手上紋着北極熊,衣服上是青馬?”他好奇地問一邊的人。
“北極熊是我們的象征,我們是由一個青馬拉貨幫組成的,之前家族裡的老爺說了,我們不能忘本。”
陸錦和點點頭,手一揮,開始着手為建築他們的偉業。
但是他也沒想到,紀風居然會找上門來,在一段日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