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人來人往,擁擠,奇怪的氣味。
地面上人影雜亂,空氣不能說是十分流通,不知道這個小車站到底是怎麼同時躲過消防部和衛生部檢查的。
堪薩斯以非常好的生态著稱,管轄地區一半以上都是森林,也是旅遊勝地。紀風的車開到這裡就算禁止前行,要前進隻能進車站。
四個稍微可以說的上是城市的地方,已經是這個小破球人類到此為止認為有利用價值的地方,所以開荒新星球變得如此迫在眉睫。
一個小偷突然一個快步走過來,狠狠撞了紀風一下,可能是因為他衣服平民模樣,總之,這人一迅雷掩耳不及之勢,劃開了紀風的包,裡面是槍和子彈,被全部帶走了。
紀風愣住了,這堪薩斯還真是民風淳樸。
他在首都根本沒被搶過,他一直以為不是制服的原因。
而是自己太有威懾力。
好他媽自戀。
所以這個極具威懾力的大哥剛上火車,馬上又被搶了一次,這次是腰間的手槍,剛剛在包裡那把,是大的沖鋒槍。
真的得了,回頭不僅得給陸景恒寫兩篇檢查,還得向上級彙報這裡的治安漏洞。這個火車也十分老舊,一腳踩在過道上,清晰地能感受到那層薄薄的木闆在鐵軌上方晃動。
上次和陸錦和在的地方,是堪薩斯的西邊,靠近首都,是富人們的度假天堂。
他這次要去堪薩斯的東邊,是森林山地,牧場稻谷,是實打實的田園,更像是以前電影裡什麼牛仔之類的世界。
實在很難想象這裡居然能和黑客兩個字結合起來。
車廂裡雞飛狗跳,農民酒鬼,讓紀風非常不習慣,像是走進了一個複古世界,很難跟首都那邊的高科技賽博聯系起來。
砰的一下,他的臉被砸到火車牆壁上,牆上的紙片腐爛,糊了他一臉。
扒下來一看,是明令禁止任何電子設備流入堪薩斯。
他剛剛把紙張扯下來,就看見一個紅鼻子大叔,抽着電子煙,噴他一臉。
“看什麼看,堵着路不走就滾!”
紀風識趣的避到一邊,大叔經過時除了身上劇烈的酒精味,還有腳下鋼鐵般的步伐,敲在木地闆上铿锵有力。
低頭一看确實是鋼鐵般的步伐,這個人雙腿都截肢了,胡亂把兩根鋼管插在了自己身上。
走起路來登登登。
其實副督查這個位置,查任務是可以帶多幾個人出來。
但是,紀風有自己一套套路,一會就是覺得會打草驚蛇,一會就是會顧及到天天和陸錦和見面,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自己的小跟班。
現在他居然有些想打破原則。
很後悔。
他繼續走,這不是他車票上的位置,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這種地方是沒什麼秩序好說的,他們隻要就看到空位就坐,如果自己身邊的位置沒人,甯願讓自己的雞狗坐着。
雞狗還是收斂了,一會身邊就吆喝了一頭牛過去,還跟過去一群大塊頭,肌肉塊異常碩大,手臂青筋暴起,是注射了其他藥物,肩上不是農具,是刀槍棍棒。這個很明顯是當地的幫派,正在收保護費。
跟他們比,不凍港幫簡直可以說是一群文明人和有錢富哥們。
他決定還是低調地站在一邊比較好,于是他壓低帽檐站在一邊。
“嗯,問你話呢,擡頭。”一個大塊頭敲敲他的帽檐。
紀風擡頭,他應該慌亂的,問題是,他有一個副督查的面子,于是他就擡擡臉。
“保護費,五十。”
才五十。
他淡定地把收伸向自己口袋,把資金卡拿出來——
拿個屁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偷了!
他借機會唰地一下把外套脫下來,一腳揣在火車牆壁上,朝大塊頭反方向躍去,迅速用衣服在脖子上套了一圈,一腳踹他後背,果斷把那個人勒斷氣。
他迅速朝車廂一個方向沖過去,一路拍雞拍狗,鬧到雞飛狗跳。
幾個人終于是回過味來,一路橫沖直撞,木屑飛了一地。
火車開動,車廂更加鬧騰,這是經過改良的火車,雖然車廂樣式依然是有一些複古,但是速度已經快過一般汽車,哪怕是能航空的。
他一個沒留神呼地一下摔倒在地上,倒在另一節車廂裡。
救命,這個架勢,田園可以暫時不用考慮了。
好消息是,後面的追兵沒有追過來。
壞消息就是,他看見另一幫人在虎視眈眈。
看來這個堪薩斯不僅有幫派,而且勢力相當分散,并且還十分統一地往自己手臂上注射亂七八糟的肌肉激素,肌肉圍度看起來遠超首都的健美冠軍。
紀風已經算是中等偏上的體型,在堪薩斯完全不夠看,他本來已經被破損的木刺紮了一臉,滿臉是血,現在更是像一個小孩一樣被輕而易舉地拎起來。
他們的個頭有兩米多,塊頭還大,不像是幹農活,更像是運礦的。
“開車了,還亂走動,還晃到我們這個地盤上來。保護費,七百。”
“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紀風往他臉上吐了一嘴的木屑,他再怎麼說都是堂堂副總督,管轄範圍是全球,現在居然被一個不知掉哪裡的小人物拿捏着。
他們一下把他倒過來,在地闆上狠狠撞了一下。
面子主義有時候真挺害人,待會搞不好就要和陸錦和做病友了。
“叮零。”
紀風的身上不知道被晃下一個什麼東西出來,圓圓的,像是一個銅闆。
“這是……”
他被咚地一下扔下來,剩下就是那群人逃跑聲音,他的頭劇烈犯疼,即使想追——哪來的想法——根本看不清眼前到底是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算是緩過一點勁來。
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枚金硬币,正面刻着北極熊,反面印着青馬。
不凍港幾個領頭人的特殊身份庇護徽章,陸錦和送的,他平時就當護身符放在貼身處,在不凍港可以橫着走,在外面……看來也是橫着走。
看來不凍港的威懾力确實非常強,紀風的心裡掠過一絲感動。
有基因武器,以後還會更強。
紀風心裡瞬間沒有多感動了,但是……跟陸錦和做病友也挺好的,要告訴那隻東撩西撩的臭狐狸,即使他們關系破裂,也不要去到處招惹其他牛鬼蛇神上身。
無論如何,從私人關系來說,他隻能原諒陸錦和是他一個人的,即使他單身寂寞了,也隻能通過修補關系來解決。
挺好,把吃醋說的這麼具有文書氣息。
但是他現在不得不暫時向陸錦和服軟一會,他把不凍港的徽章挂在胸前,果然,本來來探頭探腦的當地人都收回了目光。紀風有些疑惑,為什麼不凍港的勢力在這裡這麼有用,但是他沒有多想,很大一根木刺紮進了自己的手臂,嘩嘩流血,疼死。
車上放有醫藥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玩意就沒人碰了。他随便找了個位置坐,屈臂的時候看着健碩的肱二頭肌發呆,居然有一天還會落在下風。
黃白的紗布纏上去,滲出滴滴血色。
旁邊一個老奶奶雙手合十,之間夾了一串珠子,默默不知道在誦念什麼。然後周圍的人也仿佛着了魔似的,跟着誦念起來。誦念的聲音開始越來越大,他終于是注意到了。
火車開進了隧道,很黑。
首都醫院院内,VIP樓層。
非常好的陽光,非常适宜的溫度,明謹令拉着陸錦和的手,美好的場景可以把紀風氣死八百遍。
“習慣麼?”
“半截身體,很不習慣。”
陸錦和現在的樣子,大概就是恢複了一個軀幹,隻是缺了右手和右腿,右臉微微有些修補痕迹。
出于私心,明謹令把他的臉修補的很好。
現在身上已經被裝上了義肢合扣,随時可以裝上義肢。
明謹令又充滿私心的給他提出要先訓練一下,用醫用義肢,沒有仍和輔助功能,純粹就是訓練另外半邊身體的肌肉。
陸錦和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些小路數,不僅如此,他還故意增加了和醫生的肢體接觸次數。
一邊接觸,一邊讓馬十三滾去探查這個人的背景。
“找到什麼了?”陸錦和一邊吃飯一邊問。
“呃,二十來歲畢業,發表了多篇論文……”
“誰讓你探這個了。”陸錦和的臉臭的可以。
“嗯……他家我進不去……”馬十三脖子鎖了鎖,說到底還是個小孩。
“自己想辦法吧,我看這人根本就不像一般人。”陸錦和講一半停下來,“你是不是沒錢?”
“小陸爺,我都快餓了兩天了!”馬十三哭喪着臉看着他,“您的威名我早就聽說,您對自己人都這麼狠心麼?”
陸錦和被逗得幹笑了兩聲:“資金卡在第二個抽屜,你自己拿去銀行換點零花用,密碼自己猜。”
“謝謝小陸爺!”
“馬十三,太難聽了。”陸錦和看了一眼病房外越走越近的明謹令,“我考慮一天了,你就叫馬術吧。”
馬術看了他一眼,怎麼感覺這個名字極其敷衍呢?
但是總歸是小陸爺的話:“謝小陸爺。”
“陸先生。”明謹令站在門口,“您要不再練練?”
陸錦和臉上一掃不凍港的冰冷,像是曆經了什麼首都的春天一樣,那張臉對着明謹令十分溫和。
馬術就是再年輕,也總算是看出蹊跷了,他識趣地走了出去。明謹令靠過來,有些親昵地坐在陸錦和身邊:“我扶着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