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和頂嘴:“還輪不到你教我。”
要是在以往,不會有人敢跟他頂嘴,現在不一樣,不管是處境,還是跟他頂嘴的……人。
陸錦和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拉下臉坐了下來。
父子,但是根本不熟。
明謹令識趣地收回眼睛,前腳走過一個前,不是,現男友,現在出來一個親爹,真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馬術不知道從哪裡搬來枯枝碎葉,在他們父子臉之間升起一團火來。
陸景恒笑了笑:“你是孤兒院長大的,應該去過檔案館了,而且……”他瞄了瞄陸錦和的面部表情。
“你還找過自己資料。”
陸錦和心裡吃了一驚,他明明沒有任何動作,呼吸都沒有。
“你看到我了,就出現在你的資料上。”陸景恒一針見血,全部猜對,審訊專家。
仔細一想也正常,這個人沒有貓子的身手,沒點本事怎麼會走到總督的位置上。
“是又怎樣?”
“我是個壞人不假,你難道不好奇一下自己媽媽嗎?”陸景恒自嘲地笑了笑,“你難道就沒發現,你沒有任何兄弟姐妹,你難道沒有發現,我是總督,你卻能好好長大四肢健全嗎?”
明謹令咳了兩聲。
陸錦和掀開袖子,打斷他,把右手露了出來:“現在不是了。”
陸景恒沒有管他,繼續道:“檔案館的最底層,是最早來到殖民地的人,規則的回字樓,是紀倫基因工程的人,所以檔案館的構造這麼特别……不過嘛……你們這裡也沒什麼人到過檔案館。”
明謹令忍不住問了一句:“紀倫……到底是什麼人?”
陸錦和一臉滿不在乎,靠在牆上,合上眼像是要睡着。
馬術悄悄把書本放了下來,看看天空,才下午三點鐘,已經全部天黑了,隻有遠處的恒星映了一條完美弧線,金黃的在天邊。遠處周圍還有一些囚犯生火,聚在一起聊天。
某種意義上來說,監獄在今天把他們交給自然保管,随機讓死神帶走凍死的幾個人。
陸景恒也看了看周圍,普通聊天似的說出一句很炸裂的話。
“紀倫……是你媽媽的初戀。”
陸錦和一下坐起來,明謹令。
馬術沒有在聽他們講話,拿了一條草根,學着畫着書上的字母。
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事情……要從哪裡開始講好呢?陸景恒眯眯眼。
大殖民時代三百五十年,距離現代四十年整,三号星球,剛開始開發二十年,距離宇宙大混戰還有不到半年。
大沙塵天氣,風沙有毒,這裡的風都能提煉出黃金。
陸景恒,十八歲,獄警。紀倫二十八歲,生物教授,沐明二十四歲,醫學博士。
基因工程剛開始兩年。
陸景恒從外面拉了一個貨櫃回來,拆下外骨骼,抖了一地的沙子。把臉上的防毒面具費老大勁從臉上揪下來:“媽的,什麼狗日的天氣,也好意思說這裡宜居,草。”
“警察……别狗叫了!趕緊給我們發營養液!要他媽餓死了!”
陸景恒一腳踹了那個囚犯一腳:“叫什麼叫,我這不現在發嗎?把我罵死了誰給你們發?”
囚犯被踹了一腳之後非但沒有感覺到疼,甚至用力伸手掰扯着鏽化的欄杆,欄杆直接被他掰彎:“快給我發!”
陸景恒被吓得往後退了兩步:“媽的,複制人……别狗叫,有本事你自己出來拿。”
“複制人?”囚犯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我用嘴就能把你咬死。”
陸景恒腿一軟,揚起地面一陣大灰塵,監獄設施落後,隻用了幾根欄杆木闆簡單布置了幾下,地闆還是土面。
“我信,我真的信……咳咳……”陸景恒被沙子嗆到,狠狠咳嗽了幾聲。
那個囚犯當着他的面,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礦塵:“香……黃金的味道,小孩。”
陸錦和狼狽地爬起來:“我給你找就是了。”
這是個峽谷,運輸慢,補給晚,整個監獄就兩個活人,和一群仿生人和人工智能機器,控制着這裡的治安,監獄建四周都是峭壁,隻有入口有一條道路通向外面。
偏偏這裡關押的都是性情不定的複制人——基因改造人更加恰當——人話就是——他們是基因工程的失敗品,精神不正常不好管控,于是都丢在這裡,大多數時候,和動物無異。
又強大又失控,一下從新時代科技的代表成了社會的棄子,除了生理性上的沖擊,還有心理上的沖擊,這裡的仿生人報廢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先前獄警自殺了一個,老油條各種借口,背景大戶又不見得會出門感受一下風沙,就輪到了沒背景沒勢力的新人陸景恒過來頂班。
陸景恒每天戰戰兢兢,都擔心自己被勒死。
他們沒被死刑的原因也很簡單,實驗室還要用來做實驗,要留着這些樣本。
這就是個活地獄,好在陸景恒本人比較樂呵。
他站好拍拍屁股:“你們等着,爺爺我給你們去找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