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這個詞沒什麼概念,他相信紀風也是,但不知道他怎麼就腦子一抽給了他這麼個玩意。
這一張紙,除了簽一個合同,還有什麼用?
等到要分裂的時候,一張紙能有什麼效果。
他可不信一張紙的作用,不覺得幾行字就能把紀風栓在自己身邊,他還是認真看了,好半天,也沒動筆,有一種無形的反抗讓他拒絕簽名,仿佛簽下去就能把他送到一個永不出天日的地方去。
事實就是,這種問題根本不存在。
他不知道他在擔心你什麼,但父母親的故事在看到這張紙後,從來沒停止在他眼前閃現過,這麼動蕩的時代,他信不了紀風會這麼老實,他思量了一下,還是默默把紙折疊了起來。
怎麼辦才好,也許下一步還是應該對着他裝傻。
他又做噩夢了。
明謹令一睜眼,就看到幾個大漢圍着他,堪薩斯。
“幹什麼……”明謹令累到根本不想動,這裡是戰争要地,他昨晚已經在戰坑救了一晚上的人,手套都沒來得及摘,躺在一節破舊列車裡面一倒就睡,藍色的醫用手套上面還沾着血。
“不要找我收保護費……沒錢。”他掩着面沙啞道。
“不,醫生,能不能幫我看一下,這個肌肉怎麼減下來?”
明謹令把手挪開:“你們自己注射的肌肉激素,現在怎麼又要求減下來?”
“我們的激素是星艦政府走私的,現在他們走了,藥斷了……手臂很疼。”
明謹令咽了口口水,站起來把手套脫下來,把壯漢的手臂拉過來:“平時能用嗎?”
“也可以。”
他打開手臂照了照血管,沒照出個所以然,不過這個激素的手筆,倒是和以前上課講案例的時候,似乎聽到過。
他忘記什麼時候的課了,隻是,這種激素就不是堪薩斯這種平民老百姓應該接觸到的,而且就它的副作用和症狀而言,更像是某些殘次品,不知道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
“我現在抽血,給上面研究一下。”
“會怎麼樣,醫生?”
“好一點就是沒什麼事,差一點就是心髒炸掉。”明謹令非常平靜的說,“在研究報告沒出來之前,你們多念幾行誦經吧。”
幾個人臉色一變:“你吓唬誰呢?”
明謹令不耐煩地瞪他們一眼:“誰吓唬你們?現在大炮天天在頭上飛,我用得着吓唬你們,嗯?”
大漢一把把血管抽出來扔掉,砸在桌子上:“你再他媽扯。”
明謹令蓋上蓋子,把樣品揣在懷裡。因為他實在理解不了這群鄉下人的腦回路,來到這裡當醫生幾個月,就已經被揍了五六次。
好幾次離職報告寫到一半就被敲門,不是被揍就是救人,好不容易寫好了,被敵人突襲弄丢了,他也真是要被他媽氣笑了,堪薩斯是神明之地,現在神明不讓他走是怎麼個事。
況且就這麼手一甩就走了……
明謹令一屁股坐在椅子:“你們揍吧,揍死了誰把樣品上交,誰給你們找解藥,你們繼續找星艦吧,現在他們領導人的影子你們都看不到。”
話音剛落,一顆流星劃過地面,把這片狗日的土地照的分外美麗。
美麗錘子,敵人打過來了,明謹令轉過頭去罵了一聲,一群狗日的,不讓人安生。
幾個漢子撲過來把他按在身下,接着車廂就被壓成了罐頭。
“醫生,我們兄弟的命就給你了。”說罷在已經被鐵闆壓碎的喉嚨裡吐出一行祈禱頌詞。
明謹令親眼看見漢子的血流到他的臉上,頌詞閃過耳邊後就暈了過去。
“媽的……一群小人——搞突襲。”他咬牙,自己的肋骨斷了,但還留了一口氣。
狗日的殖民政府。
星艦政府反擊了,還是偷襲。
紀風從床上強行被拉起來:“現在聯系得到嗎?”
“不可以,我們堪薩斯的部隊被信号屏蔽了。”
“叫增援,讓不凍港工廠馬上把最新的貨調出來送到堪薩斯!”紀風的神經幾乎要撐斷了,一群戰争瘋子,在雙方的物力都疲乏的情況下,居然還想搞偷襲。
“明醫生是不是還在那邊?!”紀風突然一拍腦袋。
“是的,幾個小時前,他兩天前寫的離職報告才發過來。”
“那他也得有命離職!”紀風一拍桌子,“趕緊加一個班去護衛他本人!”
“總督。”一邊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不知道什麼軍銜的長官,“他們搞了信号屏蔽,我們剛剛進去的人馬馬上就沒有聲響了。”
紀風思考了一下:“呼叫不凍港,讓他們派軍事增援。”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紀風很煩躁地抓起來:“什麼事?”
幾個指揮人員看過來。
“我是增援前線的偵察班,他們在前線放了大量毒氣,現在整個營地都很……很……很……”
很安靜,飛鳥也不曾有一隻。
明謹令在漢子的身體下面,發現爆破聲過後,周圍變得安靜到詭異,連士兵或是傷兵的呼叫都沒有。
“搞什麼……”
他眨了眨眼,天怎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