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日子表面上都過得不錯。
她逐漸從母親死去的陰霾中走出....
她拿到了初級魔法師徽章,父親将她舉過頭頂,笑着誇她是天才魔法師.....
然後——
她的伴生精靈消失了。
她明白自己的父親身為皇家法師團的一員,有多麼的看重魔法。
而自己沒有了伴生精靈,失去了使用高級魔法的能力,将永遠不能成為高級魔法師甚至魔導師。
父親是失望的。他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就變回了那副嚴肅的模樣,之後一直忙于公務。
但不能做魔法師不意味着不能繼承公爵之位。父親仍會帶她去參加必要的社交場合,請禮儀師教她貴族禮儀。
隻是在女仆們看來,父親對她很是冷漠就是了。
重新身兼兩職的父親本就很忙,他常年在外守邊,很少回家,偶爾回來也隻是見她一兩面,會被女仆們誤會也很正常。
她知道自己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但她打心底覺得,他不可能冒着被皇帝責怪的風險,将母親留下的爵位順給繼母的孩子。
所以莉莉絲過于擔憂了,這件事應該另有他因,也可能是空穴來風。
這點她從未懷疑過他。
漫長的時間過去,希露兒等的昏昏欲睡。她将窗戶關上,坐到了窗簾後的台子上,頭靠在一邊,閉上眼睛小憩。
又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傳來,開門聲響起。
希露兒一個激靈,正要出去。突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她揉了揉眼睛。
——父親把繼母帶進書房了?
書房是禁地,以前從不讓她和弟弟進來,她十五歲生日後才允許她到這裡談論事務。
而她的繼母從不管家裡的事務,隻喜歡與其他太太逛街購物,參加各種聚會。
她聽見繼母開口:
“辛苦了,親愛的~我們的兒子終于能在其他貴族面前露臉了,他還有點不習慣呢,呵呵。”
公爵說道:“會習慣的。我會請皇室的禮儀師來教導他,讓他不至于丢了史上最年輕的公爵的臉。”
希露兒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繼母聲音驚喜:“那是當然的!親愛的,你那邊什麼時候搞定?一個小姑娘需要這麼久?”
公爵回複:“還需要一些時間,夫人,你知道的,那孩子一直這麼犟。”
繼母聲音拔高:“為了拔除你那位原夫人留下的反抗勢力,我可是東奔西走了小半年,你可不能讓我失望!”
公爵小聲地安撫道:“怎麼會呢?夫人。你知道的,我辦事一向天衣無縫。十年過去了,沒人懷疑她的死。她的女兒也一樣。我向你保證,再給我一些時間,那座島就是新一代銀虎公爵的成年禮。”
“這還差不多。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兒子。”
“走吧,我們一起。”
現任銀虎公爵樂呵呵地攬着他的夫人去了兒子的房間,順手熄滅了書房的燈。
黑暗中一個小小的身影一動不動。
現在正是夏天,屋内冷氣剛剛打開,沒有很足。但希露兒仍然覺得渾身涼飕飕的,像被扔進十二月的冰湖裡,寒冷、刺骨。
父親用着聽起來比平時溫潤許多的聲音,說着這世上最讓人難以理解的話。
母親死的蹊跷,除了她親眼所見的那人之外,還與繼母一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沒想到父親也參與其中!
他們不僅吞并了家産,想把母親的爵位傳給弟弟,還想要母親留給她的那座島!
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坐在母親懷裡,看母親用溫柔的目光看着父親,為他收拾衣領。
又想起父親娶繼母時那般不情願的模樣。
這些都與剛才在書房中聽到的男聲判若兩人。
不斷湧上的惡心感在身體裡蔓延,她的指尖泛白,眉頭緊皺。
不知不覺間,背後的汗已經浸透了襯衫。
深夜,一個小小的身影悄悄地從書房溜出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牆之隔的中廳難得溫暖,屋内卻被陰影籠罩。
關上門,她沒有開燈,慢慢走到床上,将自己縮成一團。
恨嗎?
當然。
但更多的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