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王悠頓時痛得一聲尖叫,然後放開楚萱的胳膊就想抽回手。
可楚萱早有預料,她捏着她手背的手指加重了力量。
她對王悠再不留顔面,諷刺說:“做了蠢事,又被人發現了,就趁早夾着點尾巴做人吧!”
王悠沒想到踢到一個鐵闆。
楚萱根本不是她看起來的那樣溫和無害,她不止手狠,嘴也毒。
她手背上吃痛,又甩不脫楚萱,便用另一隻手去抓楚萱的手腕。
楚萱才沒慣着她,一個大力扯出自己的手來,另一手放在她肩上,立刻将她往反方向猛然一推。
這一推,瘦小的王悠往後一個踉跄,背就撞在了徐加亮的辦公桌桌面上,将挨着徐加亮坐的陳子妍驚得站了起身,驚呼一聲:“咦喲,我的媽呀!王悠你要幹嘛?”
是她要幹嘛還是别人要幹嘛?陳子妍這就是故意污蔑她,一個二個沆瀣一氣,王悠眼露恨意站直身。
見到她的表情,楚萱趕在她撲過來前高聲:“王悠,你是還要打我嗎?”
這個“還”字用的多麼巧妙!
王悠腦中有個聲音閃出來:留着她在市場部,肯定後患無窮。
王悠之前尖叫時,就已經吸引了其他同事的注意力,這下楚萱的話剛落,江懷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江懷道:“悠悠你怎麼動手打人呢?”
王悠高聲道:“我沒有打人!”
她的初衷隻是想給楚萱點顔色看看,根本沒想到大動幹戈,明明是她被楚萱推倒,另外幾個同事站在江懷身後,也是一種嫌惡的表情看着她,反倒顯得楚萱吃了大虧一樣。
王悠沖楚萱喊:“是你推我!我差點摔倒!”
楚萱反問她:“那是我讓你到我工位這裡來,被我推倒嗎?”
兩人的座位隔得遠,王悠這會就站在楚萱的工位前,楚萱一問,别人眼裡,到底誰主動挑釁誰,堪稱一目了然。
江懷聞言站去王悠和楚萱之間,背對楚萱,擋在王悠面前。
他身高在男士裡算矮的,但在王悠跟前顯高,王悠看他這樣維護楚萱,問他:“你什麼意思?”
江懷是息事甯人的意思,他說:“你回自己的座位上。”
王悠紋絲不動。
江懷無奈道:“悠悠。”
王悠難受,但心中的傲氣讓她沒喊出那聲“懷哥”。
江懷是市場部最資深的員工之一,她剛來CG時就是他帶的她,他們一起做資料,一起布置展場……憑心而論,要不是江懷的個頭不滿足她的審美的話,她肯定會與他發展成同事之外的關系。
她一直以為她和江懷情誼深重,可他現在反而維護才來部門一周的新人!
王悠看江懷的眼神漸漸幽怨,江懷本來認定是她先挑事,但在她的視線攻勢下,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去看楚萱,想問發生了什麼,但楚萱已經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
手中拿着水杯,楚萱一路心神不甯地到了茶水間。
被王悠狠命扯了幾扯,此時此刻,她腦子裡就一直循環着被人拉扯、将她扔在地上、打擊嫌棄她的畫面,接水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思維再發散了點,從小到大,她事情做得再好,學習再突出,始終無法獲得他的肯定和鼓勵,面對别人誇她聰明優秀,他向來隻有句話“女娃娃嘛,遲早都要嫁人的”……
越想這些,楚萱越覺得空氣稀薄,喘氣有些艱難,這是她病情發作時的征兆。
楚萱拿手壓着心口,正要靠大量喝水緩解情緒時,有幾位行政部的女同事交談着進了茶水間:
“誰?你們在說誰?”
“新來的陸總啊,好帥,CG的新顔值擔當。”
“不止哦,我看整棟樓都沒見過這麼帥的!”
“你要不要這麼誇張哦?”
“真的,而且身材巨巨巨巨好!臀好翹!”
“我怎麼沒見到?”
“你多去幾趟産品部啊。哦,今天他好幾個會,你去會議室那邊晃也行。”
楚萱立刻拿起手機放在耳邊,裝作是在打電話,鼻腔中嗯嗯兩聲,拿着水杯,行屍走肉般遊出了茶水間。
她沒立刻回辦公室,而是轉去了樓梯間。
那裡像一個她處理情緒的小小世外桃源。
五十一樓的高度,在窗口就可以一覽衆山小。
往遠一點看,清江繁忙,河堤上很熱鬧;再看近一點,兩個高樓之間有一片空地,點綴着幾個有綠樹和陽傘的咖啡館。
看着看着,楚萱頭腦中有一種身處高處的眩暈感,看到那片水泥地,心髒發緊、發顫,一種沖動在緩緩升起,随沖動而來的恐懼也在蔓延……
她一蹲身,像一隻躲人的流浪貓,藏在了窗台下的牆角裡,手中水杯也随她的動作一晃,蕩了些水在手背和膝蓋上。
楚萱對此遲遲沒有察覺。
灑出的溫水漸漸變涼,布料也涼滋滋地粘在膝蓋上,楚萱失焦地盯着虛空,加速的心跳沒有緩下來,呼吸還是又急又快。
楚萱強忍着心理問題引起的身體病徵,她明白,這些,總需要些時間才能熬過去。
也就在這時,從上一層樓傳來門開關的噪音,随即是一道帶着樓道回音的男聲:
“我想你了嘛。”
“今晚一起去看電影。”
聽到這樣的暧昧話,楚萱心中像有個警鈴被一下拉響了,渾身上下都開始不自在,畢竟她今天才被人當成過偷窺狂一次,這會兒不想又被當成偷聽狂。
可這時候閃身出去,務必就要去拉一旁的防火門,她已經吃過一次防火門厚重聲音的虧,也不想再吃一回。
于是,楚萱就保持原地蹲着的動作,靜靜呆着,直等到樓上的人離開。
但她蹲得實在太久,再站起身時雙腿已經麻木,伸手去扶牆時又一不小心沒扶穩,人就不可避免地往地上坐了下去。
随她屁股着地,隻聽“啪”一聲,她手中的玻璃杯也被摔得四分五裂,其中有個玻璃碎片蹦起來,一下就将她的手腕側方劃了一條口子。
楚萱咬牙嘶了聲。
手上的痛感清晰,逐步替代掉她的負面情緒,再回部門時,她已經恢複成了正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