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清了下嗓子，接起：“喂？”

回應他的，是一道俏麗的聲音：“辰辰哥哥，你在幹嘛啊？”

楚萱正在從包中拿耳機，準備要閉目塞耳以避免聽到陸淮的談話，可猝不及防地，“辰辰哥哥”幾個字入了耳，她的動作不由一下頓住，蓋眼的眼睫下瞳孔跟着縮了縮，遲疑片刻，擡眼看向了陸淮。

比之剛才跟她的無聲對峙來，陸淮這時的神色溫和不少，說話語調也沒有跟她說話時那樣冷硬：“在開車，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啊。”對方聲音活潑：“我媽說想你啦，想問問你什麼時候來。”

前方的奧迪變了向，陸淮打轉向燈跟着往右轉彎，往右看後視鏡時，餘光瞥見楚萱不是盯着前方，而是正對着他的臉，不明白楚萱看着他打電話做什麼，陸淮回道：“最近沒時間，我在江城。”

對方明顯有些失望：“你出差嗎？”

“嗯。”

“那你去多久啊？什麼時候回來呢？宴哥哥也去了嗎？”

這句話落，在陸淮回答之前，車裡率先傳出的是楚萱的一聲：“您好。”

陳星一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下，然後拔高了聲音問道：“辰辰哥哥，你跟誰在一起啊？”

環境很吵，楚萱拿手捂住左邊耳朵，接着自己的電話：“李警官，您好。”

“是嗎？”她的聲音興奮，過了幾秒，又變了情緒：“怎麼會這樣？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好，你給我下地址。”

她的神色越來越嚴肅，一副發生了大事的樣子，陸淮側臉看向她，對陳星一說了聲“先這樣”，挂了電話。

眼見要進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陸淮将車停在路邊，打了雙閃。

不久，楚萱的電話接完，陸淮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楚萱手放在門把上，是要下車的架勢，答非所問說：“我不用追人了，就在這下車。”

“什麼意思？”

“我還有别的事。”

“什麼事？”

天空中轟隆了一聲，頓時雨又猛烈了些，楚萱沒答話，偏頭朝外看，預計着自己跑到能躲雨的地方會不會渾身濕透，她還在例假期，陸淮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要去哪個派出所？”

楚萱下意識就扯了下手臂，可陸淮手上的力氣并不小，楚萱厭煩拉拉扯扯，氣怒填胸：“你拉着我做什麼？放開！”

“我送你去。”

“不用。”

“為什麼不用？”

陸淮不清楚她追個同事的原因，也不知道她在公司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此時此刻，更是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要下車去冒雨換交通工具，同樣不明白，她這種刻意回避他的态度是為什麼。

被玩弄的人是他，他骨頭輕，主動幫她，她還要拒絕。

陸淮恨不得去拳擊館爆錘上一頓。

不願意再跟他有任何牽扯，更不想欠他任何人情，陸淮話落，楚萱說得幹脆利落：“我自己可以去，用不着你花時間送我。”

這一話落，落在她手臂上的力道似乎更重了些。

陸淮沉默幾秒，本可以任她下車，可究竟沒了慣常的穩重，再開口的語氣似怨也似怒：“你以前要我送的時候還少了嗎？你現在還逞什麼能？”

她以前是有不少磨他的小伎倆，其中一個便是借口晚上不安全，天天讓他晚自習後繞路先送她回家。

可那是她私心想跟他多呆一起幾分鐘，此刻回憶起，那種熾熱的心意倒像個笑話，她下車的想法愈加強烈，對陸淮的語氣更冷硬：“你當時不願意送我，為什麼當時不拒絕，現在才說這些？”

她竟然是這麼理解這句話的。

陸淮氣得想笑。

楚萱：“你手放開。”

跟她沒對他動手動腳過似得，陸淮不再跟她廢話，說了聲“導航裡輸地址”，油門一踩，車頭轟一聲就沖了出去。

極強的推背感将楚萱推在了座椅靠背上，她看着陸淮布滿冷意的側臉，懷疑他不是想要送她去她要去的地方，而是要帶她一起去西方極樂。

……

他們到劉宇家時，有三個民警在場，一個控制着劉宇，一個在屋中收拾東西，另外一個李警官也是前腳剛進門。

滿地皆是被摔得破破爛爛的家具、家電，劉宇的奶奶在輪椅上正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來的路上楚萱已經在網上看到了#地鐵偷拍#的熱搜，猜想得到鋪天蓋地的惡評會刺激劉宇，可當真身臨其境，依舊被眼前場景震驚得無措了幾秒。

見到她來，劉宇奶奶抹淚的動作一停，頓了下後立刻請求道：“小姑娘，幫阿拉勸勸小宇好伐？他把東西都砸光了，也伐曉得是撒事。”

楚萱猜着她方言裡的意思，與李警官對視一眼，知道他們沒給劉宇奶奶說具體情況。

“好，奶奶你先别急。”楚萱寬慰了劉宇奶奶一句，直接奔去了劉宇跟前，溫聲喚他：“小宇。”

然而不同于上次對她的依賴、配合，她才說了兩個字，劉宇一見兩人靠近他，立刻更暴躁的一層，趁民警一時松懈，像魚兒一樣，從他手中一下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