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被江懷分配到的工作是客戶統籌，簡單來說，主要是帶客戶去洽談室見銷售。

這項工作看着簡單，但需要她在接待台和洽談室之間不斷往返，這次CG的展台豪氣寬闊，設置了左、中、右三個接待台，而洽談室在二樓，便意味着，但凡任一接待台接到客戶，她就需要穿着公司統一發放的旗袍、高跟鞋上下一次二樓。

因為這次展會還兼着新品發布會的作用，在陸淮施壓下，公司上下極為重視，姚強和區域銷售幾乎将全國經銷商都請了過來，加上幾個國外區域的，客戶人數衆多，于是，才半天跑下來，楚萱的腳後跟就被磨出了水泡。

中途和在接待台那邊工作的蘇柒柒一起上洗手間時，蘇柒柒心疼地看着她脫了絲襪，往紅腫的腳後跟上貼創口貼，私下替她打抱不平：“萱姐，怎麼就安排你一個人帶客戶啊？就沒人跟你輪換嗎？我們前台都是兩人，還有高凳子輪換着坐，就你一個人跑前跑後的，好辛苦啊。”

這回展會的攤子是前所未有地鋪得大，陳子妍一走、姜姗一休假，他們部門人手明顯緊缺。每個人都負責一個部分，要說辛苦，其實人人都辛苦，她并非個例。

楚萱邊貼創口貼邊說：“沒事的，也就今天要開新品會，所以人多，明天應該就沒什麼人了。”

聽出楚萱的話是在寬慰她，想想關于楚萱的那些傳言，蘇柒柒看楚萱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明明這樣溫柔有力、善良可親的人，怎麼會是抑郁症患者呢？

蘇柒柒勾着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嗯，希望是這樣，這樣你也不用一直這樣辛苦。”

楚萱貼好了創口貼，開始重新穿絲襪，接着說：“展會都是這樣的，有沒有什麼新品會都一樣。第一天人最密集，第二天就會少一大部分，越往後人越少，最後那天就基本上都是展商。”

“是嗎？”

“嗯。”楚萱穿好襪子鞋子，直起腰問蘇柒柒：“你的鞋子不磨腳嗎？要不要給你個創口貼？”

“不用了萱姐，我的鞋子不磨腳，前幾天就穿習慣了。”蘇柒柒答得一絲不苟，禮尚往來地問她：“你沒提前穿着磨合磨合嗎？”

她哪有時間穿？跟陸淮去了趟深圳，回來後就天天在這裡盯展會布置，楚萱實話說：“之前都在出差，還沒機會穿。”

和楚萱越來越熟了，蘇柒柒在她跟前也更放得開了些，開始問她私事：“你去哪出差了？”

“去——”

楚萱話沒說完，洗手間的門忽然被人砰一下大力推開，巨大的撞擊聲音驚得楚萱和蘇柒柒同時扭頭看向門口，見吳語嫣慌慌張張地往門内沖了進來，她看她倆一眼，然後直接奔向了一個開着門的廁所隔間。

緊接着，裡面傳出幾聲嘔吐的聲音。

隔間的門沒關，從楚萱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晰地看到吳語嫣蹲在馬桶邊上的單薄背影、随嘔吐行為而不斷聳動的雙肩。

和蘇柒柒面面相觑一眼，她上前一步關切道：“語嫣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吳語嫣趴在馬桶上又嘔了幾聲，沖了水後，這才起身走出來，她拿手背擦了下嘴唇，并沒與問她話的楚萱對視，甕聲甕氣地說着“我有點胃病”，徑直走去了洗手池。

擦肩而過時，楚萱看到她黑框眼鏡後不知是因嘔吐、還是因身體不舒服而來的通紅眼眶。

于這一刻，楚萱心裡閃過一絲蹊跷。

她和吳語嫣在國際部共事近三年，這個文文靜靜的女孩子一向很禮貌，她跟她交談時，她必然會懂禮地看着她說話，絕不會像今天這樣，有點回避與她對視的意思。

楚萱靜了幾秒，見吳語嫣摘了眼鏡，用手捧着水往臉上洗，她主動從包裡抽了張面巾紙遞給吳語嫣：“語嫣你用這個，可以濕的紙巾。”

吳語嫣接過，“謝謝。”

楚萱心裡的那抹蹊跷并沒散去，她有段時間是得過胃病的，胃反酸不至于反成這樣，反而其實更多的感受是疼。

吳語嫣這樣嘔吐……

有見過姜姗開會時不适反胃的經驗在，楚萱思維一散，想到另一種可能，頓時腦中一翁，心跳驟快了起來。

她眼睛緊緊盯着洗完臉直起腰來的吳語嫣，輕輕試探了一下：“你都這麼不舒服了，跟顧總請個假，回去休息吧，他肯定也會理解你的。”

她是撞見過顧航和吳語嫣親吻秘密的人，此刻提顧航和他的理解，毫無疑問撥動了下吳語嫣的神經。

吳語嫣的臉色真在她的話中不自在了一下，有些驚訝地看向楚萱。

對視時，楚萱敏銳地察覺到了吳語嫣眼裡那抹訝異之外對她的不爽，甚至是恨意，很像她此刻是她吳語嫣的一個仇敵。

楚萱心中一縮，預感到自己踩爆了那個雷。

這時，蘇柒柒在一旁附和楚萱說：“對啊，語嫣姐你回去休息吧。”

吳語嫣移視線看向蘇柒柒，拒絕說：“不用，一會兒就好了。”

她說完話率先離開，楚萱看着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極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