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沒有立刻回答,手上動作不停,隻是淡淡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她表現出的大部分情緒都是虛假的,為了讓事情看起來更危急,母親在利用你的同理心。”達米安不太能理解,他在摩西手下擡頭,“甚至她的表演也很粗糙,我相信你看得出來,但你似乎沒有因此生氣。”
摩西将毛巾放在床邊,揉了一把達米安的頭發,感覺還是很濕,轉身從櫃子裡翻出吹風機打開柔風繼續幫達米安吹頭發,“達米安,我與你的母親是朋友,我們了解彼此,所以會包容彼此的小癖好,像她喜歡欺騙利用别人來達成目的也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且她也給了我想要的,你覺得她今天這場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拙劣表演是為了什麼?”
達米安被風吹得縮着脖子,眯起眼睛,“為了讓你把我送去哥譚。”
“沒錯!而你,毫無疑問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把你交給我而非是她的下屬,就是把信任交給了我,這正是我想要的東西。”
在達米安發懵的眼神中,摩西話頭一轉,隐晦地指責道,“當然,如果你能乖一點我會更開心。”
達米安難得沒有跟摩西計較,他在試圖理解這種所謂的朋友關系,身體可以催熟,心智卻不行,他來到這個世界不過短短三年,刺客聯盟教給他的隻有殺戮,讓他的成長過于偏科。
摩西起身收好吹風機,拉上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夜景,餘光瞥見了不遠處樓頂那個顯眼的白色身影,他沒有驚訝轉身催促達米安快些躺好休息。
看男孩還在茫然,他開始憐愛了,“不必着急,達米安,你的未來還很長,早晚有一天你會遇到屬于你的朋友,到那時你就會明白。”
達米安對摩西的說法嗤之以鼻,他不覺得有人配當他的朋友,但他沒有反駁,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摩西關掉房間裡的燈,走了出去,酒店的侍應生正等在門外。
摩西翻了翻口袋,找出一枚棕黑色的徽章遞過去,侍應生接過後瞳孔一縮,又再次挂上了微笑面具,他微微鞠躬,“為您服務,長者。”
長者是高桌的創始人,摩西在旅行時意外幹掉了上任長者并接手了他的全部遺産。
“保護好裡面的人,如果必要這個房間可以獨立在酒店之外。”意思是可以在這個房間内殺人。
“明白。”侍應生再次鞠躬,加快腳步離開。
大陸酒店是高桌下屬的中立地,一切暴力行動在這裡都是被禁止的,哪怕是獨立在高桌之外的刺客聯盟也不會輕易觸犯這個禁忌。但常人無法理解瘋子的想法,萬一拉斯覺得一個極具潛力的新身體值得他去招惹高桌呢?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幾年前未能看到的魔法對轟就要上演了,摩西在門口等了一會,數個訓練有素的武裝人員匆匆而來,将房間包圍。
向着一同前來的酒店負責人微微點頭示意後,摩西走出了酒店,向高處飛去。
沙漠裡的夜晚總是幹冷的,摩西被冷風吹了一臉才想起自己把披風放在房間沙發上沒有帶出來,微不可察地皺眉又舒展,他擡頭看向清澈的星空,一條銀河橫亘其上,繁星閃爍,美得驚人。
那個站在樓頂上的白色身影在月光照耀下好像也在發光,仿佛他也是群星中的一顆。
摩西一陣恍惚,被莫名的力量牽引,不受控制地對那個身影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抓住他,吃掉他,他們本就是一體,現在也理應回歸最原始的狀态,扭曲可怖的想法填滿了摩西的腦海。
火一樣的夕陽遍布天空,将四散的海水也一起染成了紅色,就連摩西的手也是紅色的,但與夕陽無關,那是屬于他雙生兄弟的血。
“啊……”喉嚨已經幹澀嘶啞,心裡的絕望卻滿到溢出,掙紮着撕扯他的聲帶強迫他發出近乎嗚咽的哀鳴。
滿是鮮血的手中捧着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然後這心髒,阿斯洛胸口破損的身體以及滿地的槍械一同化作灰燼消失不見,隻剩下半顆流光溢彩的晶體。
摩西跪坐在地,将那顆晶體送入口中,尖銳的晶體劃破了他的口腔,鮮血湧出,體内極緻的痛苦讓摩西彎下了腰,手指在地上留下道道抓痕。
“不——!”摩西死死攥住阿斯洛的手腕,這才從幻覺中脫離,他依舊身處夜幕星河照耀下的沙漠城市。摩西喘息着,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他的身體失去力氣,全靠阿斯洛撐在他腰間的手才沒有倒下。
摩西将臉埋進雙生兄弟的脖頸處,閉着眼睛調整呼吸,距離過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阿斯洛頸動脈跳動的頻率,他忍不住貼過去,感受着這鮮活的生命,近乎歎息般開口,“你還活着,真好。”
阿斯洛沒有動,聽到這句話也隻是輕輕撫摸着摩西的脊背,體貼地留給摩西恢複的時間。
高樓上,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緊緊擁抱着彼此,肩頸糾纏,心跳速度逐漸趨于一緻。
等到恢複的差不多,摩西用完就丢,冷酷無情地想要推開阿斯洛,沒能成功,是被他做成項鍊的子彈和阿斯洛戴着的項鍊下端的圓形挂墜吸在了一起,奇異的光芒在接觸的地方閃爍,就像摩西幻覺中的那半顆不明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