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很大,很大,很大。
“先生,您在無聲無杖魔咒方面造詣很深。”我緊盯自己的手掌,“請告訴我,在你的探測魔法中,我的骨齡是幾歲?”
囚徒先生似乎也沒指望剛才摩挲我腳腕的動作能瞞天過海。他聳了聳肩,略顯神經質地咧嘴大笑,“你現在幾年級?一年級,還是二年級?總歸不會還沒入學吧?天呐!十二歲的黑巫師!你父母知道你會不可饒恕咒嗎?你說他們會不會不經審判就将你送上攝魂怪的餐桌?”
真是位頗具活力和學識的長輩,說的話我一半都沒聽懂……不可饒恕咒是什麼?黑魔法的一種嗎?
沒聽說過使用黑魔法就會被攝魂怪親啊?
我不确定,但他的語氣又好像在贊揚我。
這位囚徒先生大概是個學識淵博的拉文克勞或者家底深厚的斯萊特林,因為他方才使用的魔法十分古老,是獵巫年代霍格沃茨的教師為了确定流浪小巫師的年齡發明的探測魔咒,不需要魔杖也不需要深厚的魔力,建立觸碰完成吟唱後即可發動。
雖然我不會,但我在書上看到過介紹——這種魔咒準确度極高,在皮膚緊貼的條件下從不出錯。
可是他看不出我已經十六歲,探測的年齡也出現了偏差……十二歲?十一歲?
我忍不住蜷縮了一下腳趾,卻發現我僅存的那隻鞋此時也挂在腳上搖搖晃晃搖搖欲墜,怎麼也點不到地面。
……不是探測魔咒出錯了。
是我在變化。
我在縮小!
“魔蹤尋迹,詛咒再現,咒立停,快快複蘇,愈合如初,骨肉生長,迅速增齡——”
我迅速對自己甩出成堆的探測魔法、阻斷魔法和治愈魔法,一時間紅白藍綠的光芒混雜輻射,以我為中心鋪開滌蕩的魔力震動,昏暗的瞭望所亮如白晝。但無濟于事,即使我剛才的努力足以救活一個具有抗魔特性的瀕死巨人,我的身體依然在以緩慢但不可忽視、不可終止、不可逆轉的趨勢慢慢縮水,就好像時間在我身上發生了倒流。
照這個速度計算,十分鐘後我就會徹底消失。
死亡的鐘鳴向我逼近。
“……你不是用了增齡劑?”這個傻子終于反應過來了。
“安靜!”顧不上回應他,我飛速思考在我身上發生的變化的可能誘因:不是魔咒,不是詛咒,沒有任何魔法施展後殘留的“回聲”或“蹤迹”,像是逆生長,抑或是時間在倒流……比起詛咒,更像是一種現象……一種流逝的自然現象……
逆轉?不,不是。
回溯?倒流?衰退?
……衰退?
是衰退。
我的直覺瘋狂提醒我。
“靈魂現形!”
強大的分割魔法下,我的肉.體向後倒去,靈魂短暫脫離軀殼降臨,在囚犯先生張大的雙眼中我看到了我淡藍色的模樣:像綿羊一樣毛茸茸打卷兒的長發,大得吓人的綠眼睛,沒有褪去的嬰兒肥——
最壞的消息,我的靈魂也在衰退。
這分明是我小時候的樣子!
很快,源自血肉的拉扯将靈魂從自由的空中撕回沉重的身體,重新觸摸到魔杖的同一時刻,我毫不猶豫倒轉杖尖對準心髒,調動起曾經感受過的最瘋狂的決意——
“骨血禁锢!”
黑魔法在胸口生根發芽綻放開來的瞬間,我的骨頭和血肉齊齊發出被魔力擠壓凝固的哀鳴——不,還不夠,于是我再次集中精神念誦咒語——雙重作用于人體、足夠将生命凝固在琥珀中定格的黑魔法迫不及待鑽進神經——在劇烈的疼痛下,愈發急迫的死亡鐘聲發出最後一陣不甘的咯咯聲,終于慢慢停止了奏鳴。
而囚徒先生已經被面前的駭人景象驚呆了。
他張口結舌好一陣,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不是增齡劑,也不是複方湯劑,”想想吧,在他面前有一個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高舉魔杖反手對準自己就是一串叽裡呱啦的魔咒,除了常規的探測咒和白魔法,甚至夾雜了幾個一聽就是鐵黑魔法的咒語,不僅如此,這個恐怖的小孩竟然還把靈魂撕出了肉.體扒上他的腦袋用他的眼睛當鏡子。幸虧他是個黑巫師,不然一準暈過去,“……是時間魔法?”
“不完全是。”松懈下來的下一秒,我才感覺到我的襯衣已經被冷汗浸透,“我不清楚……我沒有捕捉到任何魔力流傳的痕迹,但的确是一股作用于時間的力量。”
差點我就要徹底消失了。
我從桌子上跳下來——可惡!坐下來的時候還是輕輕松松靠上去的!現在竟然要靠蹦跳!——對囚徒先生伸出了左手。
“你再試試,我現在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