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完黑魔法防禦課的赫奇帕奇很奇怪。
至少在凱文·恩特威斯爾眼中是這樣。
等待飛行課的課間，赫奇帕奇一年級三三兩兩聚作一團叽叽喳喳，時不時就會有眼神悄摸瞟向同一個位置，他們中間的位置。
——奧莉尼斯·格林德沃所在的位置。
小格林德沃同迪戈裡和卡德瓦拉德站在人群中央，四周空出好大一塊地方......他記得午餐時赫奇帕奇們還團成一團，下樓梯時你踩我鬥篷我撞你後背，鼻尖熱出汗珠仍然不肯和魚群拉開丁點兒距離......顯然這個下午發生了些什麼。
盡管小格林德沃那張無憂無慮的臉看起來像是在思考‘晚上吃什麼’，但凱文·恩特威斯爾注意到卡德瓦拉德的眉毛飛到了天上，而迪戈裡顯得有些憂慮。
他們似乎在争論，這使他本就躊躇的腳果斷向後大撤退。
“你和格林德沃是朋友嗎？能幫我介紹介紹嗎？”
所以在他的室友興緻勃勃想要沖進風暴眼裡打招呼的時候，凱文快要昏厥了。
“......下次行不行？”凱文幹巴巴說，“我覺得那邊的氣氛不太好。”
“有嗎？”他的室友渾然不覺，并在小格林德沃視線逡巡時主動揮了揮手。
凱文倒吸一口氣，暗暗祈禱小格林德沃突患近視。
遺憾的是他沒學過詛咒，小格林德沃四處遊蕩的視線又掃了回來，并精準地降落在他身上——凱文渾身僵硬，打招呼的不是他，為什麼要看他？！——側頭和她的同伴們說了些什麼，然後三人一道走了過來，打包附贈幾乎所有赫奇帕奇的視線。
凱文這次是真的要昏厥了。
“你還好嗎，凱文？”小格林德沃快樂地關心他，“你的臉色很不好。”
“......”
凱文笃定她是故意的。
“呃，有嗎？可能天氣太冷了......”
小格林德沃擡頭看了看天。
蘇格蘭高地三百六十五天裡有三百六十天都是陰雨連綿，狂風大作；十二月裡有八個月是冬天，上午十點天空昏黑，濕冷陰森。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沒有雨，沒有風，沒有烏雲，下午四點竟然還有太陽。
小格林德沃收回視線，再次快樂地關心他。
“你感覺很冷嗎，凱文？”
凱文·恩特威斯爾：“......”
他支吾半天也想不出什麼補救能堵住小女巫的嘴。最後決定轉移換題，選一個輕松日常的對話來逃離漩渦中心——
“格林德沃，”等他想要捂死室友的嘴時一切都來不及了，拉文克勞飛快的語速放在此時此刻是多麼的不懂人心且面目可憎，“第一節黑魔法防禦課怎麼樣？有意思嗎？學咒語嗎？難度高嗎？你感覺如何？”
凱文瞥到被迪戈裡扯了一把的卡德瓦拉德的臉色，恨不得替室友給自己幾個嘴巴。
“一般吧，教授不喜歡加分。”
凱文：？
“啊？”凱文的室友很震驚，拉文克勞今天隻有草藥課和飛行課，也沒有一個加布裡埃爾式的分院毒唯級長，新生們都還不清楚加分制度，“什麼加分？”
小格林德沃的臉上帶了些苦惱：“學院分數。加布裡告訴我表現出色的在校學生會獲得學院分，違反規章制度則會被扣減學院分，學年結束的時候，分數最高的學院将會赢得學院杯......但是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對我的表現似乎不太滿意......明明弗利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都給我分數了。”
“這不公平！”卡德瓦拉德的眉毛再次飛起來，這次迪戈裡沒能拉住她，“薩莫斯隻是回答出了黑魔咒的幾種類型——而你識别出了伯恩斯教授使用的每一種魔咒！”
凱文的室友開始感到驚恐：“每一種？還拿不到加分？！”
他的驚叫變着調向上飙升，落下後傳遍了整個草坪，凱文留意到外圈的竊竊私語因此變得更為密集，他的頭皮快要在烤人的視線下融化。
塞德裡克：“這倒不是重點......”凱文很贊同。
卡德瓦拉德：“這還不夠嚴重嗎？”凱文覺得重點确實不是這個。
“你不是很喜歡伯恩斯教授嗎？說他年輕又英俊，還是位出自赫奇帕奇的強大傲羅。”小格林德沃顯然不受視線、流言、關注或惡意任何一種的影響，她帶了點挑剔——令凱文大為震撼，這就是格林德沃嗎，以及為什麼其他人都見怪不怪？——點評起了初次見面的教授，“伯恩斯教授的确是個不錯的人：知識淵博，能力優秀，富有耐心，情感充沛......”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似乎比起教授的忽視和冷落，橫眉豎目的卡德瓦拉德對她來說更值得關注，“或許，他隻是對我——對格林德沃，有更高的期待？等着瞧好啦，波莉，伯恩斯教授很快就能接受我了。”
——比教授更值得關注的還有凱文。
格林德沃的綠色眼睛下一瞬落到他身上。
“凱文，你看起來更不舒服了。”小女巫說出的話令凱文終于确信，格林德沃是故意的。她早就發現了他的煎熬，故意向他投來關注，并且對此毫無體貼或愧怍之心，“貝爾比，或許凱文需要去旁邊坐一坐、透透氣？”
“你知道我？是在分院時記住的嗎？是記住了我還是記住了所有新生？”凱文的室友，馬科斯·貝爾比從頭到尾就沒抓住過重點，他正因為被記住名字、快樂地鉗住凱文的肩膀大力搖擺，“凱文！你朋友真棒！我昨天就想認識你了格林德沃——哦？什麼？凱文？凱文怎麼了？哦！凱文！你還好嗎？你臉色看起來比石像鬼還差！”
凱文心想救命啊，他已經快不認識自己的名字了。
貝爾比終于在格林德沃的指點下注意到凱文青白的臉，急忙架起室友向角落走去。赫奇帕奇的包圍圈散了又聚，逃出生天的凱文把自己埋進半長的頭發裡，悄悄瞥了眼中心的格林德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