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奇帕奇恢複了類人生物該有的手速。
一切都很正常,小格林德沃橫刀拍碎毒蛇牙再進行研磨,虛攏有角鼻涕蟲以防滑脫的同時用小刀劃開腹部清空内髒,幹荨麻切碎後碾成粉末,處理材料這一步沒有任何問題,接着,她在莎草紙上将幹荨麻粉、毒蛇牙粉混合在一起,并丢了兩根豪豬刺進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慢放。”
那張莎草紙聽話地緩慢對折,在傾斜的角度下粉末緩慢向坩埚底滑入……魔杖對着坩埚輕點,溫度逐漸上升至250華氏度,一陣白煙升騰而起(魔藥教授知道這是藥性充分在溫度下混合産生的溫度差,劇烈的溫變迫使毒蛇牙的特性發生變化,進而腐蝕坩埚壁,這就是為什麼豪豬刺要在最後加入),白煙之中魔杖揮動,兩隻有角鼻涕蟲緩慢順着坩埚邊緣掉落,頓時響起一陣不祥的‘滋滋’聲——他沒有幹涉這危險的征兆,即使手裡已經握住魔杖,仍然紋絲不動地觀察一切變化與不變,那雙利眼一眨不眨——那雙手的處理速度逐漸變快,順時針攪拌了五圈後,始終穩定指向坩埚的魔杖再次揮動,白煙竟然逐漸散去,不穩定的濺躍随即消失。
十秒鐘後,粉色的煙從坩埚中升起,坩埚裡的藥劑再次變成完美的藍色。
“教授,還需要再來一次嗎?”
……
魔藥教授收回了魔杖。
“你在對角巷想要買其他材質的坩埚,”他突然提起不相關的事,“為什麼?”
我直覺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空氣中沒有陰沉,沒有尖酸,沒有刻薄和嫌惡,沒有警惕,沒有稀薄的憎厭,也沒有抵觸和排斥……
這有些少見,畢竟這位教授從早到晚都洋溢着一身讨厭學生讨厭白癡讨厭冒犯,更讨厭沒有自知之明一味冒犯的白癡學生的氣息。他似乎沒有任何一個喜歡或滿意的學生,每節魔藥課後都陰沉到恨不得毒死整個霍格沃茨,尖酸刻薄或許是他保持身心健康(存疑,畢竟他的臉色枯黃好像三年不見太陽的綠蘿)的良好秘訣。
可他現在似乎有些不同。
輕微翕動鼻翼,我聞到了他閃閃發亮的黑眼睛中的情緒。
“因為黃銅質和金質能加速某些藥水的制作進程……噢,您對我産生學術上的好奇了嗎,教授?”
我突然意識到了這點變化的原因,頓時眉開眼笑。
“可是我們說好的,隻有七個問題,怎麼辦呢?”
斯内普的上嘴唇卷了起來,換作任何一個學生站在這,都會覺得還堅持在原地的小格林德沃肯定是被大蝙蝠吸走了腦子:如果魔藥學教授用這種眼神看着其他學生,就算是斯萊特林,也會鼻尖滲汗撇開雙腿,拼命朝相反方向逃跑。
“您别這麼看我,我可不敢騙您,我的确沒受過家庭教育,但接觸過不到四個月的魔法——所以教授,兩個多月了,被您抛在身後的感覺着實不好受,您能原諒我嗎?”
而小格林德沃不僅不逃跑,甚至在笑:不是小女巫小男巫被情緒支配、從腦袋裡擠出的刺耳淺薄的叫聲,而是整個胸腔都在輕松柔軟地震顫,嗡鳴的唇齒似乎比水波更松弛……惡,他立刻被自己的聯想惡心到,這隻小樹蜂該不會平日拿歡欣劑當糖水喝吧?
“我真的很想請您吃冰激淩。”
魔藥教授的嘴唇卷得更薄了,他的目光像錐尖直盯着小格林德沃的眼睛,活像要用目光馴服紫角獸一樣,我也回看他。
“有意思,在尼可·勒梅的家裡,在對角巷,和在我的辦公室,你的表現似乎有一些區别:在那座花園裡的你像大人吃了減齡劑,對角巷裡比青少年還要自大狂妄惹人讨厭,而現在呢,你倒是短淺得的确是個赫奇帕奇了。”斯内普輕聲細語,“一目了然,是什麼造成了你的變化呢,你能告訴我嗎?或許是一些擺不上台面的小天賦,格林德沃?”
金發小女巫的笑容一掃而空。
轉移到了對面人的臉上。
“好吧,您真的,真的很敏銳。”小女巫朝笑得露出牙齒的教授擰起鼻子,“您保證不會趁夜色無人時把我打包切片扔進坩埚裡研究吧?”
“這取決于格林德沃小姐的表現……所以,生死水,遺忘藥水,複方湯劑?”
斯内普慢吞吞抽出一張空白短箋。
“……不會遺忘藥水。”
“會熬制六年級的生死水、複方湯劑,不會熬制一年級的遺忘藥水?”他愉快看着小格林德沃癟氣似地動了動嘴唇,揮手在短箋上再次宣判了一場沒有盡頭的禁閉,“每周一晚上六點,我在辦公室等你,格林德沃,如果有人問,就說是魔藥熬制安全操作補習,任何聽說過你在我課上壯舉的人都不會否認有這個必要。”
經曆了兩個多月的冷靜期,多次氣急敗壞,一次奪路撤退,引路導師得意地把短箋塞進小格林德沃手裡,最終還是讓他找到了對付新型生物的方法。
這下,這頭奇異的生物暫時歸他了。
……
雕着美杜莎的門打開又合上。
我看了下時間,八點。
斯内普教授——是的,我可沒有生氣,他真的很有趣,和我認識的其他斯萊特林都不一樣,我喜歡他,并決定以後在心裡叫他斯内普教授代替全稱,這是親愛的師兄都沒能獲得的殊榮——的禁閉短箋足夠我忽視宵禁時間,所以我路過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門口,走上地窖樓梯,轉了個角,等在火光照不出影子的角落。
九點,斯内普教授走出辦公室,摸黑朝相反的方向飄去。
我換到了對面站。
九點半,扣飽了分的斯内普教授心滿意足飄回辦公室。
我回到原位,閑極無聊掏出了作業。
十點半,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門打開了,特倫斯·希格斯走出來。他沒有用熒光咒,似乎還換掉了皮鞋,無聲無息地在黑夜中穿行,走上樓梯,拐了第一個彎——
我合上作業。
看了看時間。
擡起頭。
對站在台階上僵住的斯萊特林笑了起來。
‘嗨,’我慢慢比着口型,‘你要幹什麼去呀?’
……
大的不樂意,我和小的交朋友總行了吧?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