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特倫斯記不清。
也不是很想回憶。
在回到寝室、試圖用枕頭把自己溺死時,陽光開朗的小格林德沃和對他微笑的食死徒逃犯輪番在他昏沉的視線裡jump scare,導緻他睡覺時又冒熱汗又打寒戰,浸濕的枕頭和床單冷得刺骨,清晨凍醒時還以為自己被連夜送至了阿茲卡班。
他面對鏡子,盯着青黑的眼圈,隻恨自己有一副強健的體魄,這點憔悴根本無法從鐵石心腸的院長那裡騙到一張病假條——斯内普院長批準通過的病假無一例外是折手斷腿程度的,小病小痛隻會被他一瓶提神劑怼進嘴裡、頭上冒煙滾去上課。
所以早餐時,他眼睜睜看着格林德沃繞過長桌、目标明确朝他走來,又深刻地惱恨起自己不争氣的記憶力——小格林德沃昨晚說過會來找他,但他沒想過會在衆目睽睽之下!
“特倫斯,早上好。”小格林德沃走到他面前。
特倫斯發誓,整條長桌上的學生在她出聲的那一刻都瞪大了眼,低年級捂住臉,高年級咧開嘴,一雙雙燈泡在他與小格林德沃之間來回逡巡。坐在他兩邊的室友甚至同時刻挪開位置,貼心地給小格林德沃留出了挑選的空間。
太棒了,特倫斯面無表情吃了一口焗豆,如果他的室友在平常對他的時候也能這麼貼心就更好了。
“格林德沃,坐這裡,”其中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室友興緻勃勃,“你找特倫斯?你和他很熟嗎?”
“特倫斯是我的朋友。”該死的小格林德沃坐在他左手邊,輕聲細語。
“格林德沃,你讓我輸了十個金加隆。”另一個沒有憐憫之心的室友唉聲歎氣,“昨天院長找人給你送紙條,貝爾說特倫斯認識你,我們沒人相信。”
“你們開了賭盤?”小格林德沃繼續輕聲細語,“什麼時候開的?”
“昨天晚上。”
“那你們輸掉不稀奇,昨天是特倫斯把我送到斯内普教授辦公室的。”
“……貝爾!”旁邊一個偷聽的斯萊特林握緊叉子,“你作弊!”
“親愛的,當時路過的人都知道,我們的特倫斯和格林德沃私交甚笃。”貝爾用手向後一梳前額的頭發,故作憂傷辯解,“我隻能說很遺憾,在休息室門口發生的事情你都不知情——或許你該挑選一些說真話的朋友了。”
斯萊特林四處環顧,眼神經過之處的高年級紛紛挪開視線,不是吃飯就是拿起銀勺子端詳自己的臉龐,而自己的室友們都一臉蠢相。
“對不起,親愛的,忘記你是三年級了。”貝爾補充,“當時高年級剛吃完飯回來,他們賭的都是‘早有私交’。”
斯萊特林怪叫一聲,朝旁邊不看他的高年級魁地奇隊友撲去。
“高年級?”混亂中,特倫斯的第二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室友不可思議,“四年級不能算高年級嗎?”
“哦,親愛的,”貝爾的表情更憂傷了,“如果算上四年級,錢就不夠分了。”
四年級們立刻在長凳上蠕行朝高年級撲去。
院長一如既往沒來吃早飯,斯萊特林長桌有秩序地亂作一團,教師席三兩的教授對此視而不見——斯萊特林們的把戲不如格蘭芬多驚吓,不比赫奇帕奇熱鬧,還很稀奇。
“特倫斯,”小格林德沃有一些好奇,“是誰坐莊?”
“貝爾。”特倫斯說。
又一波綠袍子朝悄咪咪起身的貝爾撲去,黑發藍眼的年輕人拔腿就跑。
“禮堂裡禁止奔跑!”麥格教授喊,于是一群綠袍子緊急變跑為競走。
“But?”小女巫沒有罷休。
“……”
特倫斯放下勺子,看了看忙于互毆的其他人和空蕩蕩的兩邊,側頭用氣聲說。
“他要抽成給我封口費。”
小格林德沃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我把東西帶來了。”小格林德沃把手伸進袍子,為了其他不知狀況的斯萊特林着想,特倫斯平靜地把那隻掏東西的手按到桌子之下,不一會兒她就掏出一個彩色玻璃罐。
“我說過會帶給你。”金發小女巫晃着腦袋,那種香草豆混着椰子的味道又竄進了特倫斯的身體裡,“你的嗅覺好敏感。昨晚我看了看配料,的确有香草豆和椰子,還有……”
“黑醋栗酒和檸檬。”
特倫斯的聲音疊在她的聲音裡。
“也是聞出來的嗎?”小女巫抓起頭發聞了聞,毫無所獲,除了最明顯的香草甜味一無所獲。她碧綠的眼睛睜大——這使清晨透過花窗的光更多地照進她的瞳孔,漾起類似反射的波紋——湊近觀察起他,“我們的鼻子在構造上有什麼區别?”
太近了,特倫斯甚至能看到她臉上近似透明的雀斑,還有被陽光照亮的細小絨毛。
他沒有立刻挪開,隻是小女巫的注意力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抽動了幾下鼻子,“哦,又是薄荷的味道,你們的飲料裡有薄荷水嗎?可以給我喝一口嗎?”
特倫斯先是一愣。
繼而意識到格林德沃聞的是什麼味道。
“……”
他沉默地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裡?”
可是小格林德沃牽住了他的衣袖。
“你忘記帶和我一樣的洗發水了。”
“……我吃完了。”特倫斯朝後伸手撈過玻璃罐,卻不肯轉過臉。
“可我也——”
“我要去訓練,去球場。”他開始來回摩擦牙冠,聲音被咬得破碎又低沉,“乖乖去上課,please?”
“但——”
“奧莉尼斯。”他說,“現在行了嗎?”
“好吧。”
我松開手,目送我的斯萊特林大步流星消失在禮堂拐角。
“嘿,格林德沃,别難過,特倫斯隻是害羞了。”是特倫斯的第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室友,他沒有卷入戰場,剛才隻是禮貌地拉遠了距離,并全程使用了竊聽咒語——湊過來對我說悄悄話,“那家夥的臉皮厚,不會臉紅,但我看到他脖子紅了。”
“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我誠實地說,“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此之前我向他分享過我的秘密,而他卻仍然不肯接近我。”
“嘶——”他倒吸一口氣,“秘密——”并且使勁抿緊嘴巴、壓住上揚的唇角,“嗯——告别單身派對——”
“什麼?”我沒聽懂。
“沒什麼,”他語速飛快交待,“特倫斯昨晚上和今早上都刮過臉,你要知道他平常一周才刮一次的——所以你聞到的是他須後水的味道——哦特倫斯這下必須請我喝十次黃油啤酒!”
須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