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峥抿了一口茶水:“你怎麼這麼通透?”
賀若垚閉了閉眼,有些疲累,昨夜準備報告淩晨才睡,一早又來參加會議,中午見到路峥這個樣子,精神立刻開始緊張,現在看對方好一點才稍稍放下心來。
“你還記得那天你父親們去我家吃飯,我爸說我總是有一副聖母心的事嗎?”
路峥淺笑:“記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自己生活比較優越的緣故,從小到大就很喜歡看那些苦命人的故事。一開始當奇聞轶事、甚至是傳說神話來看,後來長大一些,知道這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很有感觸。才知道這個世界,有的時候真是糟糕透了。”
路峥用小勺子搗着小蛋糕,鼓了鼓勇氣:“我遇到一件事情,有一個……曾經和我十分親近的人,執行了他所謂正義的複仇,但他做的事,違反了法律……我該不該揭發?”
“曾經?”
“他……”路峥垂下眼,“一年多前過世了。”
賀若垚克制地深呼一口氣:“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四年前。”
“當時為什麼沒有選擇揭發?”
“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他,這個事情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理清頭緒的。”
賀若垚了然,路峥如今的形容憔悴,八成和這件事情有關。而這個曾經和他十分親近的人,一定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賀若垚心裡五味雜陳,良久:“根據J國的司法規則,在嫌疑人身亡後,一切未定罪的指控都會被撤銷。所以……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揭發……”
路峥咬了咬嘴唇:“我知道……隻是是否說出真相的問題。”
“公布這個真相……會讓一些人過得更好嗎?”賀若垚試探着問。
路峥怔愣了幾秒,喉結滾動:“不會。”
賀若垚的問題直擊要害,這個“真相”如果被揭發出來,林田的功譽便會毀于一旦,而他家人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生活,也會因此受到嚴重的影響。
龐運泰為私生子所做的一切也将付之東流。
而對于仇森的家人來說,早就知道林田的所為,也因此實行了私仇私報。事實真相是否在四年後公之于衆,早已與自己無關。
重案組這邊,本就準備以“□□内鬥”結案了,而在這個時候,一個剛剛工作三個月的文職警員,突然爆出一個很大一部分隻是基于自己推論、證據鍊并不完全的“真相”,不但會增加同僚的工作負擔,自己可能還會惹來無休無止的麻煩。
沒有人會因這個“真相”的披露而真正獲益。
“既然如此,”賀若垚看路峥的眼神意味深長,“就讓所有人維持現在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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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前來接機的李鶴看到邬元允面如土色的虛弱樣子,一臉疑問。
“我……第一次坐飛機。”邬元允微微弓腰,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啊……你沒事吧?暈機啊?”
邬元允搖搖頭,忍着不适:“是太緊張了。”
“你這……”李鶴輕拍他的背,“要不要找地方坐會兒?”
“沒事,現在已經好多了。”邬元允大口呼吸了幾下,“還是地面上好。”
李鶴無奈搖搖頭:“你早說,我就給你買高鐵票了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怕成這樣,飛機上升下降的時候,太吓人了。”
李鶴遞過去一瓶礦泉水:“多坐幾次,習慣就好了。”
邬元允沉默。
“明天約的上午十點辦手續,九點十分我去酒店接你,證件什麼的都帶齊了吧?”
“嗯,都帶齊了。”
邬元允乘坐傍晚七點的飛機從T市出發,此時是晚上十點,天已經黑得徹底。
李鶴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瞟這又呆又萌的漂亮男孩,他有一種預感,在不久的将來,龐大少爺會好好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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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陽光明媚。李鶴的車開到酒店門口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卻沒想到邬元允早已等在那裡。
“真是個靠譜的孩子!”李鶴啧啧稱贊了兩句,隔着車窗擺了擺下巴,示意他直接上車。
邬元允拉開後排的車門,沒有心理預期,被另一側座位上的男人吓了一跳。
李鶴沒有告訴他,龐煦也會乘坐他的車。
這怔愣的樣子,有些可愛。
男人的視線從男孩身上掃過,皺了皺眉。邬元允局促不安地上了車。
“掉頭回我的住處。”龐煦開口。
“哈?回去幹嘛?”
“換衣服。”
此時,李鶴才注意到,邬元允的寬大外套裡面,隻穿了一件淺綠色的圓領T恤。
“小邬……你……不會不知道今天要拍結婚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