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李嬷嬷最看不慣這等寡廉鮮恥的小人。
萬沅沅和張管事等人,是理都懶得理吳家兩口。隻一群小娃娃們嬉笑應和,送上一連串的不要臉。
吳家的臉色鐵青,大庭廣衆之下又不敢向小孩子動手。
雙方僵持不下間,柳氏族長往前一步,“二苗夫郎,我作為柳氏一族族長,今且問你兩件事,其一,吳家的孩子近幾天是不是在莊子裡?其二,你有沒有開辦學堂讓哥兒女娃和漢子共處一室讀書?”
“學堂是我辦的,先生是我請的,束脩是我出的,阿煦的确也在,怎麼了?”
柳老爺子一向不喜萬沅沅,說話素來不留情面,“你說怎麼了?自古都沒有哥兒女子讀書的道理,你有那錢财不多培養幾個同族子弟,反倒供賠錢哥兒讀書……”
“阿父!”萬沅沅忙捂住柳玉瓷耳朵,“我敬你一聲阿父,你可還當軟軟是你親孫?張口賠錢,閉口低賤,今日更縱容他人前來胡亂攀扯,滿口污言,是要毀了你親孫兒不成?同族子弟,又是指你那自小欺負軟軟的好孫兒光宗嗎?”
柳老爺子被道破心思也毫無愧色,“供光宗讀書哪裡不行?瓷哥兒早晚要嫁人的,隻有光宗出息了,才好幫襯你家岩小子不是。”
“萬沅沅,毀瓷哥兒名聲的不正是你這個做阿爹的?大戶人家的哥兒讀書尚且不過請女學生教幾句詩文,為的是說一門好親事。你倒好 ,找男子教書,還讓哥兒女娃和小漢子成日待一個屋子,太不像話!你如此行事是要害我柳氏全族的清白嗎?”
柳族長自诩有理,打着為全族着想的旗号,妄想萬沅沅低頭,若是能出銀子供族中兒郎讀書,更好不過。
他借捋胡須的手勢遮掩幾分心思,接着道:“你再看看吳家小子嚣張跋扈、全無禮數的樣子,這就是你請的好先生教出來的?别是教出一屋子沒規沒矩的。”
“可不就是嘛!咱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看看村裡誰跟你一樣,一個夫郎整日抛頭露面,同漢子打交道,丢盡我們柳家的臉面。”
柳老爺子邊說邊意有所指地盯着張管事看,“要不村裡人都說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瓷哥兒開口閉口讀書,定是你教壞的!”
“……”
柳玉瓷感受到了柳老爺子不懷好意的目光,掙開阿爹後抓住吳煦手上木棍另一頭,兩人一起兇巴巴護在萬沅沅身前,“不許你說我爹爹!”“嗯嗯!”
其他孩子見狀也握緊手中棍子,默不作聲将萬沅沅圍了個嚴實。
這些孩子……
萬沅沅眨了眨泛酸的眼睛,反駁道:“哥兒如何讀不得書,又如何做不得生意,從前沒有,往後便不能有嗎?”
“林霖以哥兒之身,經營諾大家業,不過數年,林氏産業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京都人人稱他傳奇哥兒……”
“人家是狀元夫郎,做什麼自有趙老爺撐腰,你又算什麼東西,敢跟人家比?”
“我阿爹不是什麼東西,他是未來狀元的阿爹,等我長大也去考狀元。”
柳玉瓷挺了挺胸站得更直,以便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靠,回頭朝萬沅沅笑,“阿爹莫怕,軟軟長大了給你撐腰。”
“好,阿爹等着。”
有人因童言稚語心中熨帖,就有人聽了要笑掉大牙。
“呵,還考狀元,你問問你阿爹,哥兒可否科舉,你連童生試都進不去還想考狀元。”
“啊……”不能考狀元嗎?柳玉瓷猶疑地看向夫子以作确認。
魏夫子出身書香門第,讀了半輩子聖賢書,從未見識過如此粗鄙的鄉野罵戰,往常便是氣極也隻會一句有辱斯文,适才一直找不着機會開口。
此時見學生愣怔無措,心下不忍,上前寬慰道:“瓷哥兒,讀書當以明理為先,而後正辯是非、通達世事。金榜題名固然令人歡喜,但若過分追名逐利,反失了本心。”
柳玉瓷沒懂。
魏夫子也不強求這麼點大的孩子能理解其中深意,又問:“你求學是為心中喜愛讀書,還是為了讀書可以考狀元?如今你知曉哥兒不得科舉,便不願學了嗎?”
柳玉瓷這句聽懂了,急得去扯魏夫子衣擺,生怕夫子誤會他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便不肯再教,慌忙表明心意,“沒,願意的,學生願意學的!”
“學什麼學,我看你算個狗屁秀才郎,竟唆使哥兒讀書,無禮、無德!”
柳老爺子蠻橫慣了,當家人說一不二的派頭十足,在外亦不知收斂,言行更是粗俗無狀。魏夫子一介書生,哪裡應對得了。
吳家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可不是,什麼學堂夫子的,教得我家阿煦有家不回,有阿父阿爹不認,我看分明是賊窩,心都黑一處去了!”
“你胡說什麼,我每日散學都回了的!”這張口就來的瞎話都快把吳煦繞蒙圈了,要不是事關自己,他險些信了呢。
這一個個的算盤打得叮當響,萬沅沅再聽不下去,“夠了!你們此番來不管是想讨錢,還是關學堂,都休要癡心妄想!”
柳族長見他态度強硬,不見棺材不落淚,意欲用柳玉瓷威脅,“二苗夫郎,我們今日好言相勸,你若不想鬧得人盡皆知,使你家小哥兒聲名敗壞,最好還是關了學堂,否則……”
“否則你想如何?”
“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