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把村裡孩子帶壞呀,殺人犯兒子,聽聽就瘆得慌,要不……”說話的老夫郎頓了頓,壓低聲和身邊嬸子商量,“要不給裡正講一聲,還是請他外家帶走吧?”
吳博學被吳煦這出戲整懵了,見聚攏的村人越來越多,聽聲讨的聲音越來越大,内心惶惶不安。
正鬧着,柳玉瓷瞥見裡正趕來的身影,給煦哥哥偷偷打手勢,吳煦哭得更賣力了。
裡正是來尋吳博學的,他外祖那邊來人了,要把人領走,吳家堂叔伯不肯,算計吳家田産房産,也想養兩兄弟,兩方人在他家中争執不下。
這頭吳煦也在,剛好喊去一起商量,盡快把吳家這堆爛攤子事了了。
圍觀的鄉親聽說有熱鬧看,便簇擁着往裡正家走。
吳煦從人群中悄摸退出來,把錢塞給瓷娃娃,柳玉瓷趁人不注意轉手塞回給那小哥兒,叫他快些走,藏好錢莫再被發現。
*
裡正家。
吳煦的大堂伯和三堂叔一家都在,正和吳博學外祖母相争。
他外祖父嫌丢人,不肯過來。
吳博學沒見過外祖母,一個勁縮吳煦身後,不想跟陌生人走。
吳煦:不是,他真有病吧?
“撒手哈,少拽我衣服,别想碰瓷!”
吳煦穿來幾個月,小混蛋可沒少跟着他妖怪娘欺負自己,“你現在娘們唧唧的幹啥,你不挺嚣張的嗎?小爺虎落平陽被你家四隻惡犬欺,這會躲我背後是幾個意思?”
吳煦躲,吳博學追上去,“可,可你還是我大哥啊,你不能不管我!”
吳煦幹脆拎住他領子就往他外祖母那走,“呐,帶回去治治病,成天做白日夢。”
扔完就無情離開,他可沒這種好弟弟。
吳煦奔回柳玉瓷身邊,“嗚嗚,瓷娃娃,怕怕,他們都想欺負我。”
柳玉瓷、林昭月:……看不出你怕呢。
吳煦見他倆不信,又指指吳家那夥人,“他們都是來搶錢搶房搶地的!這麼多大人欺負我一小孩呢。”
也是,看着都不好相與。
柳玉瓷靠近他耳朵遞話,“煦哥哥,不怕,我剛讓草哥兒喊阿爹去了。”
“小軟軟,我也叫林東去喊人啦。”
輪到吳煦和柳玉瓷懵圈了:林東?
“他一直跟着我們,藏樹上呢。”
“哇,林東哥哥好厲害,月哥哥真聰明!”
吳煦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京圈少爺。
今日主要就兩件事,吳煦吳博學往後怎麼辦,吳家屋子田地怎麼處理。
吳家大堂伯母想套近乎,拿了塊拇指大的饴糖給吳煦和吳博學分,“阿煦、博學,來,吃塊糖甜甜嘴,以後到大伯母家,天天有饴糖吃。”
吳博學一把奪過就塞進嘴裡,生怕别人跟他搶食。
吳煦才不吃這套,“天天吃,不怕爛牙啊,你是不是想讓我得糖尿病,病死了你好繼承吳家财産?陰險!”
堂伯母聽他直言财産二字心口直跳,這小子不好對付,打着哈哈:“爛牙?怎麼會呢,不吃糖也行,咱吃雞蛋……”
“雞蛋啊,是煎得油香油香的荷包蛋呐,還是酸酸甜甜、湯汁濃郁的糖醋荷包蛋?”
“這……”要死咯,又是油又是糖的,誰家吃得起這麼金貴的雞蛋?
吳煦看她臉都僵了,溫和假面快維持不下,不住轉頭瞧她家漢子,冷哼一聲,“這沒有那沒有,你靠什麼養我?不會是騙我回去做苦力吧?!”
“這孩子胡說什麼,大伯母怎麼會呢,我們可是……”
“别叽叽歪歪了,人販子拐人就是你這樣的!”
吳博學一聽是人販子,吓得又黏去吳煦身後啦。
吳煦:……
堂伯母仍想辯解,被裡正打斷,詢問吳煦和吳博學的意見。
吳煦自然不願跟陌生人生活了,一看就是沖錢來的,“真想對我好,早幹嘛去了。”
吳博學學舌,“嗯嗯,不跟他們走,我跟大哥!”
“你有病吧?誰是你大哥,我倆,有仇的,懂?”
吳博學聽說了,可人又不是他害的,他現在都沒飯吃啦,吳煦能掙錢,跟着他能吃肉!不像那個外祖母,穿得窮酸樣,對自己也冷淡。
吳煦不理病人,直接給裡正說:“縣令判了吳勇歸還嫁妝,除了銀簪别的沒還,這麼多年吳、我給他家幹苦力,算抵了養恩,他們害死我娘得賠吧,所以房子田産歸我,他家銀子歸吳博學,我自個養活自個。”
吳博學急了:“不行,銀子被王文傑偷光了呀!”
“那是你家的事!”
大堂伯和三堂叔徹底坐不住,紛紛來勸,“你一個孩子,怎麼養得活自己?”
“好孩子,快别開玩笑,單你這小身闆怎麼料理莊稼呢,年年稅賦要繳納,村裡頭哪家哪戶不是兄弟幾個擰成一股繩子把日子過起來的。”
“就是就是,自立門戶可不是說着玩的,還是跟堂叔走吧。”
“……”
“都别吵吵啦!”
柳玉瓷不知從哪借來一個算盤,撥着算盤珠子給衆人算賬,“魏夫子束脩十兩一年,紙筆墨水每月三錢,住宿單間大床、吃食頓頓有肉每月三錢,兩身新衣四兩銀子,舊衣不算了,便宜你們吧……”
他撥算盤不熟練,撥到一半累了,讨好地看向林昭月,由林昭月接手。
柳玉瓷叽裡呱啦講了一堆,事無巨細,樣樣算錢且報價虛高,最後道:“煦哥哥在莊子住兩月,共花了……”
“十五兩七錢八十文。”
“謝謝月哥哥!算你們十六兩好啦,你們誰要養煦哥哥,就先替他把錢還了叭!”
衆人:……有這麼算錢的嗎?
吳煦暗暗豎個大拇指,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