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寂靜異常,甚至連蟲聲風聲都聽不見半點,這樣的死寂反而更讓人不敢呼吸,除莊北外的三人都安靜了下來,仔細聆聽隻有莊北聽到的“動靜”。
十分鐘後,莊北均勻沉穩的呼吸聲響起。
難得配合的笛安:……
真心在警惕的張風雲:……
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周定複:……
“他蒙我,是不是?”笛安咬牙切齒。
沒人回答他,張風雲木着臉思索片刻後,選擇翻身睡覺,不管了,大佬都睡了,他也睡。
周定複繼續小聲哽咽,他滿眼淚水,想家,想媽媽,想蹦迪。
莊北自顧自睡得深沉,也沒關注他腦海中的裝。
裝還在消化莊北那句“人發明邏輯,并不是為了用邏輯困住自己”,他在分析這句話的同時,也在思考為什麼莊北能和笛安進行毫無邏輯的交流。
沉寂許久後,裝終于大徹大悟,【我明白了。】
【根本不是邏輯的問題,你們能進行颠三倒四的交流,是因為……】
【你們兩個一樣颠!】
莊北在睡夢中微微皺眉,不過很快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夜色漸深。
安靜停滞的空氣很窒息,會讓人感覺時間也不再流動,呼吸間都盡是錯亂,你覺得你在上一秒,又覺得是在下一秒,甚至覺得永遠都停在這一秒。
時間其實一直在流逝,隻是你混淆了時間。
莊北躺在狹窄搖曳的鐵床上,緊緊閉着雙眼,分不清自己是醒着,還是睡着了。
他或許睡着了,因為他怎麼都睜不開眼,但又或許醒着,因為他清醒的感受到了周邊的一切,沉積的灰塵,帶着奇怪鐵鏽味的床單,以及……
悠遠空洞的詩。
“深藏的骨骼混着皮肉綻放,在北部戰區開出一朵朵轉瞬即逝的血色花。
“愛随着恨消散,最後與你血肉不離的,不是誓死銘心的愛人,是戰場上最憎惡的敵人。”
是的,他又聽到了,那宛若藤曼般,纏繞着他的語句。
“很美吧,這些詩。”
是的,很美,這樣優美的語言,隻是皮毛就讓他學了一生,縱是幾句就夠困他數載。
“話都掉地上了!你怎麼還不接住?”
學會了,他已經學會接話了,可是……好像已經沒人需要他接話了。
周遭的空氣都變成了混濁的液體,就當莊北感覺自己要被空氣溺斃時,刺耳的廣播聲乍然劃破夢境。
“所有學生注意!十分鐘内!操場集合!”
天色已明。
六個人準時抵達了操場,但幾乎所有人看到操場後,都會不由皺眉,因為……從沒有見過這樣奇怪的操場。
操場是讓學生自由活動的場所,本該寬闊敞亮,但這個學院的操場,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并不寬廣的操場四方都被帶着尖刺的鐵絲網密不透風的圍起,近四米高大鐵絲網外,還有一堵高聳到可怕的水泥牆,把人牢牢困在裡面。
除去那扇鐵栅欄門外,沒有任何出口。
砰——
好,那唯一的出口也鎖上了,莊北冷靜的看着那個老師用鐵鍊死死鎖住大門,像是在鎖猛獸一般。
梅依舊帶着她那沒用的五合一下屬,她懶得兜彎子,直接對六人下達指令:“俯卧撐準備——”
宋邀月和莊北幾乎是同時趴下,随後便是張風雲和白貝貝,剩下兩個就是滿臉無畏的笛安,和吊着胳膊眼睛紅腫的周定複。
梅踩着高跟鞋哒哒逼近兩人,氣勢洶洶道:“趴下!”
她身後的怪物巨人,也适時的發出了威脅的吼叫。
周定害怕的不住顫抖,他看着自己的斷臂,瑟縮猶豫,最後還是咬着嘴唇單手趴下了,他單手艱難撐住身體,身體搖搖欲墜。
笛安沒等梅發威,自行趴下了,不過他的趴和衆人的趴不太一樣,他是真的趴倒在地上了,也不用手撐着,是身體與大地親密接觸,趴得那叫一個實實在在。
但梅沒有關注笛安不标準的姿勢。
這樣的區别對待,又讓張風雲更加确信了對笛安是死人的判斷。
衆人趴下後,梅并沒有馬上開口報數,而是冷聲道:“都給我趴好了!”
塑膠跑道難聞的氣味鑽入鼻腔,手掌被沙石硌得生痛,血液朝臉部湧去,逼得眼珠暴突,額頭通紅,呼吸都被壓力阻塞。
不知這樣煎熬了多久,周定複都快要昏厥過去,已經完全是憑意志堅持,但不知是不是害怕被再次懲罰,這樣了都沒倒下。
其餘幾人,除了莊北看上去好一些,都是滿臉苦色。
笛安舒适的趴在地上,滿頭長發散落在地,他微微側過頭,姿态稱得上是妖娆,甚至有閑暇對身邊堅如磐石的莊北送出秋波,滿是調戲的開口:“不知道她要我們趴多久呢……你累不累?”
沒等莊北回答,笛安自顧自接上話:“應該是不累的,畢竟昨晚就你睡得最早。”
莊北眼神堅毅,回複:“嗯。”
裝忍不住:【他這樣挑釁,你不生氣?】
【就現在情況而言,氣的應該是他。】莊北冷靜分析,要不然也不會非要過來騷這一下。
裝:……無法反駁。
果然,見莊北不為所動,笛安很不舒爽,他一雙紅眸紅光瑩瑩,看上去又打算幹壞事。
他躺在地,緩緩擡起手,笑容詭異。
莊北側目,隻見笛安優雅擡手,探向了另一側的周定複,随後輕輕一推。
周定複頓時崩盤,朝一側倒去,順帶砸亂了他身邊張風雲的節奏,張風雲也被迫倒下,又帶倒了白貝貝……四個人跟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帶一個,全部崩盤。
梅:……
“所有人罰跑100圈!”梅冷聲宣布。
張風雲脫力的坐在地上,咬牙喃喃:“搞體罰是吧,這麼搞,難怪這是死人的魇,這樣不死人才怪……”
宋邀月滿臉汗水,沒有猶豫片刻,爬起來就開始跑步,動作流暢到讓所有人一愣。
周定複倒在地上,哭着臉質問推他的笛安:“你幹什麼……”
“手滑。”笛安滿臉笑意,不知悔改。
作為一個沒有感情的高維生物,裝都看不下去笛安的攪屎棍行為,忍不住對莊北道:【你能不能打他一頓,太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