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北。”

笛安很少連名帶姓叫莊北。

莊北停下腳步，側首看向笛安，等待他的下文。

笛安的神情沒有莊北想象的嚴肅，他問：“離開他們，會讓你難過嗎？”

問完，他摸了摸莊北的臉，動作輕柔，像是安撫。

莊北任由他觸碰，答：“會。”

笛安的眸色沉了沉。

沒等他開口，莊北又道：“但我們必須離開。”

“為什麼？”

笛安的語氣有些執拗，“既然你會傷心，那我們也可以永遠不離開，外面的世界不比這裡好。”

莊北反問：“對你來說，假的現在和真的未來，哪個更重要？”

笛安愣住，半晌才回答：“……我看不到我的未來，所以，我更喜歡現在，雖然是假的，但……”

也是幸福，未來不可能會有的幸福。

笛安話沒有說完就閉上了嘴，他堵住自己内裡飽脹到溢出的悲觀，又對莊北露出一個笑，道：“那對你來說，哪個更重要？”

莊北看着笛安，沒有馬上回答，直到自己亘古不變的冷靜穿透了笛安所有僞裝，才道：“對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你知道的，我最在乎的隻有一件事，救人。”

笛安笑容僵住。

救人？

混沌的紅眸驟然一明。

是啊，他忘了，從一開始，對莊北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人。

莊北出魇從來不為其他，就隻是為了救人。

可是這個魇，可是那些人……需要莊北救嗎？

他們早就做出決定，他們甘願沉淪虛假，他們不願離開這裡。

“所以我才問你這個問題，虛假和真實，哪個更重要？”

莊北繼續道：“我想知道，對你來說，對你們來說，離開這裡，究竟算不算得救？”

從他們的主觀意識來說，莊北帶他們出魇就是扼殺了他們的幸福，他更像是在害人。

“算。”

笛安閉目，醍醐灌頂。

是他錯了。

“活着的人，一直都是往前走的，無論過去怎樣，無論自己願不願意，随着時間一直往前走的，才是活人。”

笛安認真說：“困于過往執念不願走向未來的，一直都是……死人。”

“把人從死路帶到活路，就是救人。”

笛安終于釋然：“莊北，你沒做錯，你确實是一直在救人。”

莊北看着笛安，似乎在思考，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

“笛安，和我結婚吧。”

笛安：……

直播間群衆和裝：？

【雖然我是來看你們談戀愛的，但是我也沒逼你們直接跳到這一步啊！】

【你們很急嗎？有人催你們嗎？！】

【就這麼水靈靈的說出來了？？？】

【結吧，誰能浪過你們，在魇裡結婚，給我十個腦子一百個膽子我都不敢想。】

【我建議，魇裡面辦一場，出魇了再辦一場。】

【支持在結算大廳吃席！】

莊北被這些彈幕沖得腦子疼，他止住裝的轉播：【停。】

裝閉麥幾秒，忍不住又道：【我最後說一句……】

【萬神殿是真靈。】

新向沒騙人，真是包靈的。

莊北冷臉已閱：【嗯。】

而當事人笛安大腦已宕機許久，看上去有當場卡爆的趨勢。

見笛安沒有反應，莊北垂眸思考了一會，随後右腿一屈就要半跪，打算按聯邦群星的求婚習俗，用行動向笛安表現出自己的誠意。

這一幕讓笛安陡然魂歸，他神情惶恐扶住莊北，失聲阻止：“不可以！”

“不願意？”

莊北收回腿，神情頓時凝重，自言自語：“要對小鎮的婚禮習俗認知透徹，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辦一場，順帶還能把進度拉滿，但你不願意，那我……”

“我沒有不願意！”

笛安急了，一米九八的個子慌得手腳亂飛。

他淩亂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捋清思路，笛安一把抓住莊北肩膀，道：“我是說你不可以跪，不是說我們不可以結婚。”

“我願意和你結婚！！！”

原本還皺着眉的莊北，聽到這話，無縫銜接的勾起嘴角，剛才的凝重仿佛隻是假象。

莊北拍了拍笛安的手，示意他松開，然後簡單道：“那我們需要在今天之内籌備完婚禮。”

堪堪緩過神的笛安，聽到這話，又瞠目結舌：“……啊？今天？閃婚也不是這麼閃的啊寶……”

“先跟我回家吧。”莊北沒考慮太多，能不能在今天之内把婚禮辦完，取決于薩樂姆的習俗，先回家問清楚婚禮流程是首要任務。

“結婚？”

縱使是接受能力極強的任霧，也是震撼到差點沒端穩茶杯，她顫抖着手向莊北确認：“今天就要辦完？”

莊北點頭，問：“能做到嗎？”

向華生眉頭緊鎖，神情肅穆到可怕，他不由冷眼瞥向笛安。

還在消化這天大好事的笛安，一下被向華生瞪得毛骨悚然。

任霧啞然半晌，道：“能是能……但會有些倉促，雖然我們這的婚禮儀式很簡單，但總不能太簡略，禮服還有場地可以外包給婚慶店布置，不過我們不需要邀請太多人，然後就是……”

她越說越傷腦筋，忍不住再度确認：“真的要今天辦嗎？這可是你的婚禮，太過倉促簡陋會不會……”

“不會。”

莊北看看溫柔的任霧，又看看沉着臉一言不發的向華生，紛亂的腦海中，一時間閃過無數畫面。

他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向他們說出了事實：“……我要離開了，爸爸媽媽。”

任霧直接呆住，向華生也是神情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