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北,你喜歡什麼顔色?”
莊北望着前方不斷飄落的紅楓葉,答:“白色。”
笛安摸摸下巴:“那我的頭發變成白色,你會更喜歡我嗎?”
莊北側眸,看着滿目笑意的笛安,想象了一下他滿頭白發的模樣。
笛安長睫忽閃忽閃,等待他的回答。
半晌,莊北給出答案:“不需要,這樣就很好了。”
笛安總樂于為莊北做一些外貌上的改變,之前的莊北并不會在意,任其作妖。
但現在,莊北莫名不再想看到笛安迎合自己。
笛安原本的模樣就已經很好了。
“原來我的莊北,喜歡我的原皮——那你不得仔細看看。”笛安笑得愈發燦然,手也開始不安分的往下伸。
他剛開葷不久,正是難耐的時候,縱使莊北從不撩撥他,他也能自己把自己撩撥個坐立難安。
“咳。”
坐在石凳上的孟從咳出聲,想向不安分的笛安傳達出這裡還是公共場合的信息。
但笛安明顯不是個會看場合的,手眼看就要伸到不能過審的地方上去。
而被笛安擺弄的莊北完全坐視不理,這樣縱容的态度使得笛安變本加厲,暗紅的眼珠都摸出了饑|渴難耐的綠光。
“非在這裡不可嗎?”
孟從忍無可忍,質問笛安:“你到底為什麼不走?有事說事,沒事就帶着你對象回去嘬。”
“不是對象,是老公~”笛安抱着衣衫不整的莊北一邊啃一邊反駁。
孟從無語,看向一旁還在觀察笛安和莊北行為的新向,控訴:“你看你都給新向灌輸了什麼污穢玩意兒!”
他接着訓斥:“新向!你别盯着看了,小孩子看了容易長針眼。”
正看得認真的新向,金屬眼球動了動,側頭認真回答孟從:“我不會長針眼,而且,我不是小孩。”
孟從扶額,“那你也别看。”
新向聽話,身體不動,将頭轉了180度,不再看他們。
好在莊北記得自己有正事,他将笛安的嘴從自己脖頸處拔下,然後對孟從道:“聽說你是很有名的心理醫生。”
“不。”孟從撐着下巴回。
萬神殿日光浴人,但孟從漆黑的瞳仁似乎吞噬了一切光源,隻有淺棕的發絲又蘊着極具反差的溫暖。
“我不是‘有名’的心理醫生。”
孟從接着道:“有名不代表有水平,我更喜歡别人稱我為,‘很厲害’的心理醫生。”
莊北點頭,他撕開膏藥般的笛安,起身坐到孟從身邊,道:“勞駕問診。”
孟從擡手攔住湊過來的笛安,道:“我看診從來都是一對一,家屬在外等待。”
笛安皺眉,剛想拒絕,卻被新向的長爪子一把扯到了樹下。
新向收回收縮自如的機械臂,道:“我分割了時空,現在我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所以你不用出去,在這裡等就好了。”
笛安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排,坐在樹下牢牢盯着莊北靜默的身影。
“其實我并不是‘醫生’,我隻是一個咨詢師。”
孟從笑容溫和,沒急着開始詢問莊北,而是自顧自開始了叙述:“可在我從業之後,大家都叫我醫生,漸漸的,我也覺得我就是一個醫生。”
“後來有一天,有一個人忽然問我,你為什麼不穿白大褂?”
“他說,不穿白大褂,我就不像是一個醫生了。”孟從看着莊北,賣關子:“你猜,我是怎麼做的?”
莊北的目光落在了孟從雪白的風衣上,這件外套乍看上去就和白大褂一樣。
他記得,上次見到孟從,他穿的也是這件白風衣。
“你本質并不是醫生,但你又不想否認自己在治病的事實,也不想讓你的病人認為你沒有治療他們的能力。”
莊北看着孟從的眼睛,道:“所以,你妥協了,你披上了白色,讓病人信任的白色,但為了留住一點自己的本質,你将大褂換成了風衣。”
“莊北,我果然沒看錯你。”
孟從微笑:“你比我,更懂人心。”
莊北沒有否認,而是道:“我觀察過很多人,人做出的所有行為都有迹可循,可能會缺失邏輯,但不可能沒有原因。”
“所以,你會來找我,是因為……”
孟從毫無疑問:“第五層,活獵殺你的魇。”
莊北點頭,開始叙述自己的病情:“我存在很嚴重的思維誤區,這個誤區操控了我的行為舉止。”
“我猜下個魇會和我的思維誤區高度吻合,他要借此逼我再度崩潰。”
“你想讓我引導你走出這個誤區?”孟從笑着搖頭:“我從沒有治療過你這樣的病人,我的病人是不能夠自己給自己出診斷書的。”
莊北沒管,隻問:“所以,你能治療嗎?”
孟從歎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一個失去邏輯的癫狂瘋子很好治,一個被誤區控制的精神病也很好治,但你尤其不好治。”
“你是個清醒的瘋子。”
莊北點頭:“你沒辦法。”
孟從否認:“我有辦法。”
莊北微微抿唇,等待他的下文。
“辦法就是……”孟從側眸,看向遠處目不轉睛的笛安,意味不明道:“和他好好談戀愛。”
莊北無言,良久才回:“你意思是,用他治我,還是,用我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