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湯泉是一個注定滅亡的項目,這裡的一切都跟不上飛速發展的時代,縱使這樣,莫顧還是将旅店經營了七年。
七年之後,血池湯泉宣告閉店。
閉店那天,莫顧去給魏己掃了墓,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說出了那句——
“對不起。”
當天晚上,莫顧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醒之後,她看見了一個名為活的台燈精。
“恭喜你,成功找出了身邊藏匿的死人。”
在這場殘酷的遊戲中,莫顧本沒有那麼強的求勝欲望,但聽到獲勝的人能獲得一個願望時,她體内升起了莫名的氣力。
她想赢。
生與死的較量一直持續了四局,莫顧在過程中也找到了些通關的訣竅,可就當她邁入第五局時,積攢的氣力驟然潰散,因為這裡是——
血池湯泉。
莫顧再次回到這裡,遇到了自己闊别已久的母親。
可魏己依舊不想認她。
她隔着猙獰的面具,也不願注視已經成人的女兒,就好像,她們毫無關系。
心緒沉浮幾輪,莫顧忽然清醒,她反應過來,無論現在魏己想不想認她,現在都不能認。
在魇中玩家的一切反常都會無限放大,一旦被其他玩家察覺她……
對了,魏己就是死人。
莫顧忽然被澆築在了原地,她終于意識到,這一次,她和魏己才是真正的别離。
“戴着面具?”那個長相妖異的高大男人,率先懷疑魏己。
那雙鬼氣森森的紅眸一直盯着魏己的面具,他懶聲問:“怎麼?生怕别人懷疑不到你頭上?”
魏己冷靜回:“我臉上有殘缺,怕吓到你們。”
那男人詭笑了一聲,沒有接茬。
好在有他引人注意,衆玩家的心思暫時沒放在魏己身上,首投也都被他吸引了票數,這個名叫笛安的男人首輪出局。
可是,笛安沒有死。
不,準确來說,是死了一次,又複活了。
他被那些怪物啃成了碎片,又在第二天出現,全身上下完好無損,就連那頭烏黑的長發都依舊散漫。
衆玩家雖驚詫,但因笛安瘋癫的行徑,也沒人再敢懷疑他的身份,如此,目标圈縮小,懷疑很快就要落到魏己頭上。
魏己看上去不慌不忙,隻時常盯着笛安,似在考慮什麼。
很快,隊伍中出現傷亡。在服務那群“客人”時,有兩位玩家引得那些“客人”不滿,當場被擰斷了脖子。
鮮血噴灑,然紅了笛安蒼白的臉頰。
他面無表情盯了那群怪物幾秒,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随後就沖了過去,長腿一伸,将那幾個怪物踹了個七零八落。
那些怪物無窮無盡,無所畏懼地笛安卻隻有一個,原本氣勢洶洶的他很快落入下風。
莫顧看到這一幕,不合時宜的想到,如果這個血池湯泉的生意和外面那個血池湯泉一樣凄慘就好了,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客人”了。
獨自奮戰的笛安終于被怪物淹沒,他又被撕碎了一次,這次他都不避諱衆人,直接在原地重構複活。
整個過程,魏己面具後的雙眼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笛安,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身邊的莫顧察覺到她的變化,有些困惑的皺眉。
她在緊張?
莫顧很快就發現,魏己并不是緊張,而是……
興奮。
看見笛安被那些鐵鍊拖入池底時,莫顧的第一反應是去搭救,站在池邊欣賞這一切的魏己卻制止了她。
“莫顧。”
魏己見笛安完全沉入滾燙的池底,眼中也泛起了光,她拉着莫顧,語氣難得激動:“我們安全了。”
我們?
莫顧困惑完,忽然覺得毛骨悚然。
是魏己做的。
是魏己指使怪物将笛安鎖在池底,她要笛安永遠留在這裡,這樣,魇就永遠不會消散。
魏己的興奮讓莫顧感到陌生。
魏己不顧莫顧身邊還有另一玩家,迫不及待的安慰莫顧:“沒事的,我能控制住那些怪物,我們能永遠活在這裡,我們……”
“……不用再分開了。”
那一瞬,莫顧有些恍惚。
她忽然很像确認一下,面具下的人是不是自己的母親,是不是她認識的魏己。
因為面前的這個人,不像她的母親,這個人現在的表現,就好像,自己對她一直很重要似的。
一切平息之後,魇中除了她們和池底的笛安,隻剩下最後一個玩家。
那個玩家到這裡也明白了一切,他簡直被吓瘋了,隻能跪在地上哀求她們,求她們給他一條活路。
他說他還有妻兒,他想活下去。
莫顧說不出話,别開了眼,魏己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
她語調溫柔,回複那個玩家:“誰又沒有家人呢?誰又不想活下去呢?”
莫顧眼眶泛起酸澀感,她退後幾步,沒管那個玩家的哭喊,轉身離開了血池。
到了晚投,魏己毫不猶豫将票投給了那個玩家。
莫顧沒有别打選擇。
她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深呼吸之後,投出了最後一票。
投票結束的那一刻,他們身邊環伺的怪物一擁而上,帶走了那個玩家。
慘叫太過凄厲,驚得莫顧開始不住顫抖,直到一隻溫涼的手撫上脊背。
她聽見魏己說:“晚飯做好了,吃飯吧。”
之後的日子,讓莫顧覺得非常不真實。
魏己說的沒錯,那些怪物客人很好控制,隻要讓他們再旅店中感受到良好的服務,就不會出問題。
就算出現了一些問題,魏己也能及時到場,替莫顧解決掉那些怪物。
她們似乎回歸到了最初的軌迹,母女相處融洽,一起經營着旅店。
在那段日子裡,莫顧覺得她的媽媽似乎回來了。
存在于童年記憶裡,溫柔美麗的媽媽。
可每天一次的破血湖儀式,又能将莫顧拉回現實,一走到池邊,她的目光就不由落在翻滾的池水上。
她不由開始想象,鎖在池底的那個人。
一定很痛苦吧。
“我投笛安。”
對了,還有投票。
莫顧的目光落到桌上的飯菜上,搖曳的熱氣停滞在了空中,一切的一切,都和那個活台燈精一樣不真實。
見莫顧遲遲不投票,魏己看向了她。
接收到魏己的目光後,莫顧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但她很快回歸清明:“我投笛安。”
活消失後,莫顧心中的那個想法反複浮沉。
不行的,她是我的媽媽,我不能再傷害她了。
不可能的,就算她将票投給魏己,魏己也能将票投給她啊,除非……
把笛安救出來,他們兩個人,都将票投給魏己。
莫顧那時沒有意識到,魏己每天的投票都先她一步,她早就把選擇的權力,全都交在她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