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倉庫的白貝貝大為震驚,看向莊北:“原來你一直沒有信過魏己!”
樊芈搖頭:“魏己一直都表現得将女兒視為一切,殺死笛安千萬次都抵不過女兒好好活着,怎麼甘願眼睜睜看着女兒送死。”
笛安抓到了重點,他拉住莊北,眉毛一撇嘴一撅,熟練訴說委屈:“所以你在車上撩我不是因為愛是因為她們?”
莊北冷靜解釋:“不是,如果你沒有出手帶走我,我也會找個借口帶你離開,我們兩個在這裡魏己多有忌憚,會耽誤計劃。”
笛安瞬間變回笑臉,滿意了。
新向接着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誰是死人,也明白莫顧的執念是什麼,也知道魏己消散後魇不會消散。”
莊北沒有回答,他無意跟新向繼續複盤,轉頭看向望着魏己消失之地怅然若失的莫顧,道:“你知道你最後的執念是什麼嗎?”
莫顧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在一個山坡上,她遙望坐落在山腰的血池湯泉,暗色的牆一層覆着一層,疊成密不通風的牢籠,這虛假的牢籠借莫須有的罪名,不知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我……不知道。”莫顧茫然回答。
莊北走到她身邊,望着血池湯泉,道:“還好,我說的不是問句,是反問句。”
笛安默默擡手捂住嘴,他家莊北總是喜歡莫名其妙幽默一下。
莫顧堪堪理解了莊北的意思,側眸疑惑看向他。
莊北換了一個問題:“如果這裡就是血池地獄,你願意讓這裡永遠消失嗎?”
身後幾人聽到莊北這話,神情皆是一變,樊芈難得有了和白貝貝一樣的茫然臉,新向則是又想開口詢問,隻有笛安笑了笑,一副你們都不知道就我知道他什麼意思的欠揍模樣。
莫顧盯着莊北,暗沉許久的雙眼緩緩亮起,寂靜已久的胸腔傳來激動的熱意,她幾乎是小心翼翼的确認:“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有一些非常手段,用裝的話來說,我擁有一個是概念技能。”
莊北接着道:“如果我創造一個‘這裡就是血池地獄’的概念,你願意讓這裡,也就是血池地獄永遠消失嗎?讓那些扣在女子頭上的莫須有罪孽,那些認為經血污穢的觀點,那些荒謬的破血湖儀式,通通消失。”
莊北的聲音總是淡淡的,透着一股涼意,就像沒有情緒,讓人聽了覺得疏離,但在心懷怨念的人聽來,卻又不是疏離,是公正。
他的所言所為都不帶任何情緒,所以讓人覺得他不帶偏駁,就像一個公正的法官,讓人信服,讓人安心。
他用這樣公正的語氣,告訴莫顧:“讓你的母親,讓你,讓天下所有母親,所有女兒,都不用因為月經兩個字,堕入這個地獄。”
“我願意!”
莫顧已經泣不成聲,她跪倒在地,以一種哀求的姿态,牢牢抓住莊北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她一遍遍的點頭:“我願意!如果這裡就是血池地獄!我願意讓這裡消失!不管血池地獄本來存不存在!都不該存在!”
莊北勾起唇,露出微笑,他反握住莫顧的手,認真回應:“我知道了。”
裝在莊北腦中出聲:【我也知道了。】
高處的光束透過樹葉,落到莊北身上,為他鍍上微光,這樣的光蓋不住他内裡傾瀉而出的藍色光芒。
注視這一幕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崇高敬意。
新向死氣沉沉的金屬眼也染上了微光。
白貝貝見新向擡手合掌,再配上他這身血迹斑斑的袈裟,以為他要說一聲“阿彌陀佛”,結果聽到新向來了一句:
“牛逼。”
白貝貝:……
樊芈也被打回現實:“啧。”
笛安擡手就是一巴掌:“少說話。
在莊北身上藍光耗盡的那一刻,莫顧也感應到了什麼,垂首看到了自己逐漸消散的軀體,最後彌留之際,她擡頭看向莊北,露出一個笑:“其實,你不知道怎麼散去我的執念。”
莊北難得愣了一下,随後點頭:“嗯,我不知道。”
最開始他就回答過莫顧,他不知道這樣散去她的執念,因為莫顧的執念包含很多複雜的東西,憑裝的一次創造肯定沒辦法散去。但是他知道莫顧在乎什麼,所以莊北利用她最在乎的東西,讓她自願散去了自己的魇。
他走了捷徑,但還好,這條捷徑沒讓莫顧失望。
當周遭化作雪白一片時,一陣孤零零的掌聲在上方響起,衆人擡頭一看,隻見活又穿上了那身馬甲西裝,款步走下虛無的台階。
“精彩,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在活出現的那一刻,笛安就擋在了莊北身前,他冷冷諷刺:“你其實想說,果然沒讓你有了希望吧。”
活笑了一聲,點頭,他歪頭看向笛安身後的莊北,含着笑意道:“我真是越來越期待你的未來了。”
笛安側身擋住活窺探,接着怼:“好好期待吧,畢竟是你的死期。”
活轉了轉台燈頭,終于看向了笛安:“你是以為,我的死期和你的死期有什麼不一樣嗎?”
“對了。”活又看向後方的新向:“還有你的,我們三個本是綁在一起的,和那些死人一樣,沒有我,你們也不會存在。”
活轉頭又看向莊北:“所以還要堅持和我作對嗎?如果你老老實實通關,我或許可以給你的愛人,你的朋友,一條活路?”
莊北終于出聲:“我确實要活路,但不是你給的。”
“我會造出一條所有人的活路。”
此話一出,不止是白貝貝等人,笛安也是呆滞了一瞬,就連活都被這狂妄的話驚住了。
活的燈光在片刻凝滞後開始瘋狂的閃動,他大笑着撫掌:“好!好!好!”
“我等着。”語畢,活憑空消失。
白光褪去,莊北猛回首,向後方的新向發出指令:“抓住白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