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卿雲覺得有趣,柳傾秋心下卻如臨大敵。
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甚至做好了真正成為太子奉君的準備,卻不曾想眼前的少年在将他的手焐熱後,便直接撒開了。
柳傾秋愣了一愣。
符卿雲站累了,他坐在内殿的卧榻上,伸手将一旁的軟墊拿起來,準備放在自己身下。
既然假意投誠,怎麼也要表達一下“誠意”。
柳傾秋上前在符卿雲即将靠住軟墊時,把自己的手墊在了他身後。
符卿雲不明白柳傾秋要做什麼,隻擡頭看着看。
片刻後,後腰被柳傾秋用一種不重不輕的力道揉了起來。
他這是在侍奉自己嗎?
那樣自恃清高的一個人,為了留在宮裡替自己報仇,放下身段去服侍上位者的兒子。
他心裡是什麼滋味。
符卿雲的腰痛舒緩了許多,可心裡不必柳傾秋好受。
“為什麼要替符将軍報仇。”符卿雲念自己的名字總覺得别扭,索性也叫了“符将軍”三個字。
柳傾秋聞言,隻道:“救命之恩,自當湧泉相報。”
“可我對你也是救命之恩啊。”
在符卿雲眼裡,眼下他做的和當年做的好像沒有太大的區别。
柳傾秋聽見這句話,手上的動作滞了一滞。
怎麼會一樣,一個要他當奉君,一個送他去學堂,怎麼能一樣。
符卿雲的心比琉璃要透徹,他的好,沒人比自己看的更清楚了。
柳傾秋緩了片刻,才接着道:“不一樣,但都是救命之恩,若是有朝一日您死了,我也替您報仇。”
這句話多少有些賭氣了,像小孩子。
符卿雲看着柳傾秋,忽然覺得這人其實是一點沒變的。
那會讓是什麼樣兒,這會兒就是什麼樣。
這樣的人,心扉最難以叩開。
柳傾秋的正按着,手背忽然被一隻手覆住,他擡頭去看符卿雲,去看這隻手的主人。
符卿雲向上捏住柳傾秋的腕子,拿到自己身前,他思量了片刻後,對柳傾秋道:“我躺下來你再揉吧,坐着也累得慌。”
符卿雲說罷,就着軟墊趴了下去。
得寸進尺,但也不是太過分的要求。
柳傾秋幹脆坐在榻邊,繼續揉着符卿雲的腰。
這人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揉的倒是舒坦。
以這幅身子病弱的程度來看,也不知道他和柳傾秋誰先死。
人舒坦了,腦袋也有些發困。
符卿雲側了側身子,轉頭去看柳傾秋,他看着看着,忽然嘟囔了一句:“書生,親我一下吧。”
幾個字,讓原本已經出神的人吓了一跳。
他叫自己什麼,他說什麼?
柳傾秋收回手,再去看符卿雲時,符卿雲已然趴在軟墊上睡着了。
明明才剛起床,居然又睡着了。
柳傾秋靜靜看着卧榻上的人,一時以為自己方才聽錯了。
他怎麼會叫自己書生呢,在此之前隻有符卿雲會這麼叫他。
他與符卿雲相處三年,符卿雲每次叫的都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書生,正如同他每次也隻叫将軍一般。
這個人,是在學符卿雲,還是……
還是就是符卿雲呢。
柳傾秋不敢相信第二個猜測,這世上根本沒有鬼神,若是有鬼神,又怎麼會放符卿雲那樣的忠臣白白去死呢。
老天,就這麼不開眼嗎?
柳傾秋攥緊了拳頭,一時不知該将滿腔怨憤跟誰發作。
眼前的人隻是個病秧子,久居深宮,看上去什麼也不知道。
聽人說黎雲從前待符卿雲是極好的,兩人曾一同吃住,一同讀書,他不能将怨氣撒在符卿雲在意的人身上。
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