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周明生就有些後背一涼,眼前這個少年對于這種事情真是過于敏銳。
他好像無法共情受害人,而是率先共情殺人犯。
這不是個好現象。
并且應慎之談論這些的時候,神情太過冷淡了,似乎根本不是在讨論生死,而是在讨論如何宰殺動物。
周明生再次開口道:“應慎之,你像個殺人犯。”
應慎之嗤笑:“我是大少爺。”
周明生也跟着笑了起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繼續查看案件的細節。
應慎之又發現了一些細節,一些關于兇手的心理細節。
周明生将這些都記下來,然後擡頭看了看天色。
烏雲壓頂,這個天空都灰沉沉的,像是馬上就要下雨。
遠處的風席卷而來,有一種空無的滅世感包裹着兩個少年。
周明生開口問道:“少爺,餓不餓,做面條給你吃。”
應慎之點了點頭,跟着周明生站起身來。
兩人朝着破舊的單元樓走去,剛進入單元樓的時候,應慎之就感覺到一股陰冷。
整個樓道沒有一絲陽光,在陰雨天氣下顯得幽暗無比。
樓道的角落似乎還有很多不知名小型動物的糞便,可能是老鼠,可能是蝙蝠。
于是整個樓道都帶着濃厚的糞便腐爛的臭味,角落裡似乎還有這淡淡的苔藓存在。
周明生下意識地會擔心應慎之不習慣,畢竟對于他這樣的大少爺,來到這樣的地方,自然會渾身不舒服。
就連長期在這裡生活的周明生,每次進入這該死的樓道都會緊皺眉頭。
可他注意到應慎之,似乎并沒有任何不适,面色并無異常。
應慎之當然嗅到了空氣中腐敗的氣息,但他也的确沒有感覺大不舒服,他的身體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恍惚的環境,絲毫沒有打算掙紮,也顯現不出一點厭惡的情緒。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周明生家裡,這是一間隻有五六十平米的二居室蝸居,屋内都被各種家具和雜物擺滿,隻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
但好在收拾的還算幹淨,空氣中有淡淡的洗滌劑和消毒水的氣息。
應慎之跟着周明生來到了廚房,周明生要求他坐在一旁等待,死活不讓他上前幫忙。
周明生将他按在沙發上,拿出遙控器挑了個兒童頻道後就丢給了應慎之。
“你在這等會吧,櫥櫃裡有一些餅幹,餓了就先墊一墊。”
“你就别跟着我進來了,這破廚房根本進不來第二個人,我自己在裡面就很難轉身了。”周明生說着,獨自拉開廚房的推拉門,鑽了進去。
應慎之不由地看向那扇緊閉的半透明的推拉門。
這間廚房像是飄窗改造出來的,的确太過窄小。
整體形狀是一個幹淨利索的長方形,看起來像是一個水晶棺材。
廚房的推拉門并不隔音,能夠聽見周明生切菜的聲音,以及他的吐槽聲:“我都不想待在家裡,太壓抑了,采光差得要死,有時候感覺自己像是生活在下水道裡,在這種環境下,精神有問題不是很正常?”
“我要是發了财,一定買個視野開闊的大房子才行。”
應慎之不由地笑了笑,說:“我覺得還好,這種地方很有安全感。”
周明生嗤笑一聲:“大少爺說什麼都對。”
他擡頭看向窗外,聽到了幾聲貓叫。
有一隻小貓跳到了外面的窗台上,正好奇地往裡面查看。
周明生用案闆上割下來一小塊肉,動作相當利索,順着窗戶的欄杆丢給了小貓。
小貓立馬回應地喵了一聲,叼起那塊肉就跳了下去。
應慎之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出聲道:“這小區裡的野貓都是你養的,怎麼哪一隻都認識你?”
周明生一邊切菜一邊道:“既然是我養的,就不能叫野貓了。”
沒過一會兒,周明生就做好了飯。
是很簡單的西葫蘆打鹵面,他先盛出一碗,端着走向一間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進去送了飯,周明生才去給兩人盛飯。
他拉開客廳的窗簾,一點淡淡的光撒了進來,卻并沒有照亮多少。
這個小房子裡沒有餐廳,兩人隻能蹲在客廳的矮茶幾前吃飯。
周明生給應慎之拿了個小闆凳,自己就蹲在地上吃,看起來已經習慣了。
應慎之嘗了幾口打鹵面,不由地笑道:“手藝不錯,以後開個飯館也能活。”
周明生笑了笑:“少爺,你這是嘲笑我成績差,考不上大學吧。”
應慎之眨了眨眼,鄭重其事道:“當真沒有。”
周明生見逗不到他,嗤笑一聲,開口道:“我想高考,我想考警校。”
應慎之點了點頭:“那就考。”
周明生:“我成績的确是太差了,之前也頹廢了很長時間,一直跟着那幫煞筆混來混去的,一點長進都沒有。”
“要不是沈醫生開導我,之後又遇到了你……恐怕我現在還跟在那群煞筆後面鞍前馬後呢。”
應慎之沉思片刻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就開始好好學習,反正還有幾百天才高考,足夠了。”
周明生:“少爺太高看我了。”
應慎之道:“是你把自己看扁了。不試試怎麼知道,大不了複讀呢,既然想考就要一直去做,早晚有一天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