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生那個家夥學會一道題,沈琮就會拍拍他肩膀,帶上溫柔的笑容誇贊。
“明生,不錯。”
“很棒,就是這個意思。”
“真聰明。”
應慎之煩躁地攥了攥手中的試卷,背地裡已經用刀眼将周明生刺穿。
沈琮你真是個可惡的人,怎麼能夠這麼溫柔!
你怎麼能對誰都這麼笑!
應慎之幹脆化悲憤為力量,十分鐘就将自己的試卷寫完了。
剛剛得到一絲快感,卻看見了沈琮鼓勵地,伸出手摸了摸周明生的腦袋。
剛剛得到的意思快感瞬間煙消雲散,化作一灘再也不會複活的屍體。
應慎之心中的不爽達到了巅峰,手中的鋼筆被他攥得嘎吱作響,鋼筆頭在一瞬間斷頭。
随着斷裂的鋼筆頭,那扭曲的脖頸處噴濺出來一灘黑暗的墨水,散落在試卷上,滲透在書桌上。
旁邊的兩個人也注意到了。
周明生率先大叫了一聲:“少爺!你的袖子!”
應慎之潔白的袖子已經被墨水沾染,那墨水快速地侵蝕着,像是無數條逃竄的毒蛇,如同難以躲避的嫉妒之心。
沈琮站起身來,前去處理亂局。
應慎之就這麼由着沈琮幫他處理,被沈琮拉進了房間換洗的時候,那雙黑色瞳仁就那麼看着沈琮的臉。
沈琮也感覺到了他那種赤果果的視線,不由地垂眸:“為什麼鬧脾氣?”
應慎之不假思索:“我沒有。”
沈琮沒再說什麼,隻是将那被嫉妒侵蝕的白色家居服脫了下來,将人按在洗手池旁邊清洗沖刷着少年的小臂。
冰涼的觸感使得應慎之打了個顫,背脊僵直起來,朝着男人的胸膛貼了過去。
筆墨是不好沖洗的,尤其是夾雜着嫉妒的。
不過好在沖洗的及時,安撫的及時。
兩人靠的很近,呼吸的聲音疊在了一起。
沈琮粗壯的手臂将人圈禁在自己的懷中,用手輕輕搓動着他的小臂。
應慎之聞到了男人身上的香氣,條件反射地側頭去嗅了嗅。
呼吸像是無數個無形的鈎子。
沈琮眉頭微蹙,輕輕别開臉:“别鬧。”
應慎之輕笑一聲:“忍不住。”
沈琮将他小臂上的水漬擦幹,随手從衣櫃裡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給他套上。
那是沈琮的一件毛衣,帶着沈琮身上的氣息。
應慎之不由地閉目聞了聞。
水池的水龍頭還未關閉,水流像是瀑布,粗暴地沖刷着挂在大理石壁上的黑色墨水,将那些名為嫉妒的東西全然塞進下水道裡去喂老鼠。
喜悅的感覺從中噴湧而出。
沈琮的毛衣很大,領口卻未免有些緊促。
那帶着男人氣息的,像是男人滾燙溫熱的大手攥着他的脖頸。
應慎之感覺到自己渾身的毛孔都因此擴張了,生理上的愉悅使他感受到了從頭到腳,從内到外的酥麻,電流鑽進他的窄小的血管之中,随着律動的蔓延将其撐大了。
嫉妒被洗掉了。
他的身上隻有難以掩蓋的欲望。
……
等到沈琮幫周明生輔導完,天色已經很晚了。
沈琮原本想要留周明生吃飯,但周明生還要去醫院陪護做透析的周兆安。
沈琮隻好讓獒娜送周明生去醫院,順便帶兩份晚飯。
周明生走之前,眼眶還是有些紅,也許是想起了還在醫院受罪的父親,也許隻是冬天的風傷眼睛。
沈琮很溫柔,他安撫了周明生的情緒。
“沒關系,你會好起來,你父親也會好起來。”
周明生點了點頭,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注意到在一旁的應慎之,周明生道:“少爺,明天見。”
應慎之嗯了一聲,他注意到了少年暗淡的神情,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明天見。”
“周明生,不許哭,醜。”
周明生嗤笑一聲,沖着兩人揮了揮手,便上了車。
兩人看着車輛遠去,坐着電梯回家。
沈琮側目道:“明生這孩子很信任小知。”
應慎之點了點頭:“可能吧,應該更信任哥哥才對。”
沈琮嗤笑一聲,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少年卻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沈琮的手落空,臉上的笑意卻并未消失。
應慎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最後一點嫉妒藏在小獸的牙根,随着憤恨地啃咬,毫不客氣地拓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沈琮因為疼痛而微微蹙眉,卻沒有收回自己的手。
等到應慎之徹底發洩完了,攥着他手腕的力氣也随之消失。
沈琮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應慎之别過臉去,聲音帶着淡淡的鼻音:“我以後都不喜歡你了。”
沈琮隻是擡了擡眼,眼底依舊帶着輕柔的笑意。
“什麼時候喜歡過哥哥?”
應慎之氣得咬牙,“我一直都喜歡哥哥,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喜歡哥哥!”
沈琮瞧着他有些氣紅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少年的發梢,垂眸道:“哥哥也喜歡小知。”
應慎之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
“哥哥的喜歡跟我的不一樣!”
“哥哥是個騙子!”
沈琮錯愕了片刻,眼前的少年眼眶紅潤,已經淌下淚來。
“我以後都不要喜歡哥哥了!哥哥隻會欺負我!我好難受!我讨厭哥哥!——”
沈琮睫毛微顫,他心中的憐愛刺痛着,他想要将少年攬入懷中,卻注意到了少年微微發抖地,帶着抗拒的身體。
“好了,不耍小脾氣了。”他隻能道。
應慎之瞪了他一眼,淚如雨下。
應慎之憤然地甩上了房門,再也沒有什麼脾氣給他。
沈琮看着緊閉的房門,眼底黯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