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去看自己手背上的齒痕,上面還沾着少年的口涎,在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像是光潔的珍珠。
随着珍珠的幹涸,齒痕的那塊皮膚随之緊繃幹澀,十分突兀。
沈琮喉嚨滾動,眼底的情愫在黑暗中爬了出來。
他在幹澀的齒痕上落下一吻。
輕柔地,唇齒顫抖的。
他佝偻着腰,呼吸沉重。
……
深夜。
應慎之再次做了噩夢。
在他的夢裡,似乎有兩個小孩的身影。
他們在互相怒斥,在推搡,在謾罵。
最後卻一起相擁哭泣。
應慎之看到了自己的屍體。
那在山林間,似乎随着泥土腐爛的小知的身體。
一種眩目的惡心席卷而來,像是一隻手從他的喉嚨伸了出來。
他掙紮着嘔吐,吓得在山坡上奔跑,最後失足滾落山地。
他害怕,他恐懼,他惡心,他厭惡。
他好像馬上就要死了。
他好像已經死了。
最後一盞燈懸在他的頭頂,有人發現了摔成爛泥的他。
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體。
刺眼的燈光化作凝聚而來的車燈,帶着刺穿耳膜的鳴笛聲。
冰涼堅硬車頭将他撞飛了出去。
應慎之大叫了一聲,猛然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
他的身上被冷汗打濕,猛然坐起身子,一陣涼風鑽了進來。
他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空間似乎随之颠三倒四,他不自覺地幹嘔了兩聲,眼眶的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湧現而出,帶着鹹味落在他的唇瓣上。
就在他快要被吞沒的時候。
咔嚓一聲——
劃開寂靜的夜晚。
房門被打開的一刹那,光芒猛然灑進來。
男人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
應慎之在看清沈琮的那一刻,立馬熱淚盈眶,不自覺地已經哭出了聲。
委屈在這一瞬間傾瀉而出。
他快步朝着光芒的方向奔去。
兩人的身體撞在了一起,男人穩穩地握住了他的腰肢,将瘦弱單薄的少年抱進懷中
應慎之低聲地哭泣。
沈琮的手滾燙無比,撫上少年的背脊,他一手将少年托了起來,将人整個抱起來。他任由少年的雙腿跨在他的腰上,大步流星将人帶回了自己房間。
沈琮的房間有一盞昏黃的床頭燈還亮着,方才隻是這盞略顯微弱的光芒嗎?應慎之愣了一下,抱緊了男人的脖頸。
沈琮将他放在了榻上,應慎之卻始終不肯将人松開,兩隻手依舊死死地纏着他的脖頸,雙腿夾着男人的腰肢,不肯分開一星半點。
沈琮輕聲安慰道:“沒事,别怕,哥哥在。”
應慎之拒絕了服藥,他推開男人的手,嬌嗔道:“哥哥,我不想吃……吃多了會變傻。”
沈琮笑了笑,說:“那就不吃,你的狀态還好嗎?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既然不吃藥,就喝點熱水吧。”
說着,男人将手中的水杯遞給他。
應慎之沒用手去接,隻是就着男人的手抿了幾口。
沈琮笑了笑,“能不能先松開哥哥。”
應慎之搖了搖頭。
沈琮有些無奈,但依舊耐心道:“一直這樣嗎?”
應慎之點了點頭。
沈琮又道:“這樣小知怎麼睡覺啊?”
應慎之咬了咬牙:“哥哥,我恨不得,恨不得将你吃掉。”
沈琮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他的頭發。
“哥哥,如果我畢業了,你能要我嗎?”應慎之道。
沈琮将人放在床上,安撫地撫摸他單薄的背脊。
“小知,你還小,你不明白這些。”
應慎之有些生氣:“我成年了,今年過完生日就十九歲了。”
“小知,你不要對我産生太多依賴,也不要試圖和我在一起,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會後悔的。”沈琮道。
應慎之說:“如果哥哥殺了我,我也不會後悔。”
沈琮隻是淡淡地看着他,那雙眼睛似乎暗淡了幾分,有些許不明所以的情緒像是病毒。
應慎之不明白這個眼神的意義是什麼,他隻知道,沈琮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說,但卻隻能化作這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應慎之讀不懂,這令他有些痛苦。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但又本能地害怕。
沈琮很快捕捉到了少年内心的恐懼,哪怕隻是來自身體的下意識反應。
這便夠了。
沈琮輕笑一聲,眼底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就好像剛才的那些都是錯覺。
“晚安小知,我們該睡覺了。”
應慎之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一定錯過了什麼。
但他隻能悶悶地開口:“哥哥,晚安。”
應慎之知道,他們之間早就逾矩了。
我叫你哥哥,是希望你是我的家人。
我抱緊你,是希望你是我的愛人。
可這些卻都不能實現。
這是一種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