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世子言十日之期未到,不願見你,請回吧。”書墨細聲細語地告知。
王珺棠神情失落:“我知道了,多謝轉告。”
“蘅生,世子請你給王公子道歉。”書墨轉而對着一旁的蘅生繼續交代。
方才得意洋洋的蘅生僵住,他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請你給王公子道歉。”書墨毫無波瀾地重複。
蘅生咬牙:“我不信,我去找世子。”一溜煙消失在門後。
“王公子,蘅生年幼無禮,還請見諒。”書墨向王珺棠行一禮。
王珺棠搖搖頭:“無礙。”他猶豫問道,“世子如何?”
“已無大礙。”書墨不欲多說,“深更夜半,王公子請回吧。”
王珺棠沉默一會,終應聲是,側身正欲離開。
蘅生猛地沖出來,一把将王珺棠推下台階,幸好王珺棠穩住身形。
“都怪你,你這個狐狸精!”蘅生雙手交抱,橫在胸前,下巴一擡,輕蔑一呵,“既然世子讓我與你道歉,那我道便是。真是—對—不—住—啊!”
王珺棠眼皮跳了跳,面部肌肉一張一縮,最終決定惡心蘅生,皮笑肉不笑:“你何錯之有?不過是世子偏心,你受委屈了。”
蘅生面部凍住。
“蘅生書童,不用與我這樣客氣,下次見到老師,我幫你多美言幾句,絕不會讓世子厭你。”王珺棠輕盈盈說幾句,不等蘅生發作,便轉身離去。
蘅生在原地破防狂怒。
書墨不動聲色觀摩全程,悄悄進屋,與孫景哲彙報。
*
最近一段時間,孫景哲準備文法大會,在家翻閱書籍,結合今世實際情況,書寫講稿。
傳統法律體系主要以刑法為主,輔以行政命令和禮制規範。民事關系,如土地、婚姻、繼承等,多由禮制來調整,或者通過地方的習慣法來處理。這些規範通常不成文,或者散見于各種律令、家法、宗規之中。
高祖倒是想制定民法典,但一方面,當時大梁剛剛起步,傳統律法夠用,另一方面,宗族也不願朝廷包攬權力,即便律法制定出來,怕也隻是一張空紙。
不過随着大梁經濟的迅速發展,百姓個人之間糾紛逐漸變多且複雜,土地流通活躍,人身依附關系減弱。
在城市中,宗族力量有限,個人更傾向于依靠公法。
正是修訂民法典的好時機。
來自未來的孫景哲預見了這股東風,大梁傑出人才也嗅到了大風來臨之前海水的腥味。翰林院法律大學士朱惟是其中一人,但絕不止他一人。
自民法典風聲放出後,諸多拜帖紛至沓來。五成是經濟發達地區的商幫代言人,這些商海鲨魚,不聞花草之香,隻嗅金錢之味,敏感地捕捉政策動向;三成是法律業内人員,希望上門拜訪,交流意見;剩下兩成人員紛雜,目的不一。
孫景哲一律不見。
自孫景哲醒來六日後,孫家從京城的一處宅子裡逮到了孫景行。那宅子是陳益源的一處房産。
孫家父母自是一頓胖揍,禁閉套餐一套。孫雲生深刻反省對二兒子的家教後,決定把兒子送到老同窗的軍營練練,等七月直接坐船出海。
嘿,這就巧了,老同窗在江南。
孫景哲:“……”
原著你是非要圓一下是嗎?都這樣了,還圓啊?
孫雲生雷厲風行,找到人的當天下午将孫景行綁至馬車,派五人保護出行,順便監督。
馬車哒哒哒,帶着嗚嗚叫的孫景行離開。
翌日上午,陳家在京城的負責人,陳家家主的親弟弟,陳益源的二叔,親自上門請罪。
兩家聊着聊着,話題就拐到文法大會,提到文法大會,就不能不提由你家麒麟子建議的民法典。
孫景哲隻好提點幾句,民法典主要脫胎于禮法,隻要你不幹虧心事,不會限制行商的。
陳家二叔再次強調,家中小輩不懂事,感謝侯府不計前嫌,一點賠禮請笑納。
等陳家辭去,方管家對賬查看,好家夥,隻怕當時形容詞不是“一點”而是“億點”吧,不愧是跟着高祖做海外貿易的!
往後幾日拜帖徒然少一大半,孫景哲也樂得輕松。
很快,十日之期到了。
王珺棠掐準孫景哲起床的時辰,準時請見。
孫景哲嚴實地穿好衣服,請他進來。
“今日專門向夫子請假了?”王珺棠甫一進入内室,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就聽世子問。
“是。”王珺棠乖的不行,老老實實按照孫景哲的手勢坐到桌案另一邊,暗自用餘光左右瞟查一圈,沒有發現蘅生的蹤迹。
“不用找了,蘅生被我派出去做别的事了。”孫景哲出聲。
王珺棠已經習慣被發現小動作了。
反正世子不生氣。
“學習上哪裡有問題?”孫景哲避開情愛話題,沒什麼與王珺棠好說的,畢竟是半路監護,隻好做一個光提學習的師長。
“并無。”王珺棠也如所有被收養的問題少年一樣,簡單地回應。
兩人沉默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