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菏笠看不見自己的臉，但萬分肯定的是，此刻臉上的笑容比手裡的芯币還僵硬。

何止是窮，還負債呢！不僅要賠損壞實驗服的十萬芯币，還賒了一筆任意使用星艦的賬。

菏笠無聲地歎了口氣，倒底沒把殘酷的現實說給他聽。

“我們家哪裡窮了，要闆凳有闆凳，要床有床……對了床！是得做張大床了。”菏笠把芯币揣進兜裡，對着地面再次翻找，“有木材找木材，有軟墊找軟墊，沒有就找些鐵闆之類的。”

11徐徐跟在菏笠身後，沒有去翻找。

“現在的床不是睡得挺好的嗎？”他的語氣裡竟夾雜着一絲微妙的不安。

菏笠邊翻邊道：“太小了，每天起來都腰酸背痛的。”說罷，他擡起一隻手來揉腰。

11正要伸出手給他揉揉，卻抓空了。菏笠已經小跑到前面，高興地拾起一塊人高的鐵闆。

11含笑接過，平放到小鬥車上，推着小鬥車收集菏笠沿途斬獲的戰利品。

車轍沿着腳印，腳印連着車轍。不一會兒，小鬥車便滿了。

除了四五塊長短不一的鐵闆，車鬥裡還裝了稀奇古怪的東西，以及不少芯币，各種面值都有，最大的甚至有1000。

“發财了，發财了。這還工作什麼呀，不如撿破爛好了。”菏笠癡癡地盯着大肚子的車鬥，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11聞言眼前一亮：“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了。”菏笠清醒過來，“撿得再頻繁也撿不到上萬，而在工作上要能做得出成績，十萬都是少的。顯然後者的投資更有性價比。”

“可是我們不需要那麼多錢啊。”11有些失落。

菏笠心虛地捏了捏衣角，岔開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休息吧，明天我還得早起呢。”

11悶悶地沒有回答。

月光透過黑鐵窗，在幾小時前才别上的塑料花花瓣上打了個旋，照在菏笠安靜的睡顔上。

他的臉像鋪滿了雪的山峰，皎潔、立體。他的氣息像熱滾滾的紅薯，溫暖、甜蜜。

11目不轉睛地盯着。

忽然，他走下床，蹑手蹑腳地把鐵闆藏進了廚房裡的碗架後面。

接着躺回到菏笠身邊，目不轉睛地盯着。

連續加班了一段日子，菏笠與11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和諧。11不再抱怨菏笠的早出晚歸；菏笠會擠出時間陪伴11，有時收破爛累了會帶着11偷溜進“大球筒”裡喝兩口小酒，有時會把工作上遇到的難題帶回來請教11。

除了越做越好的工作，賬單上越欠越少的錢，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菏笠越來越深的黑眼圈。

直到那日，菏笠在工位倒下，腦袋磕到警戒器，讓整個實驗基地陷入癱瘓時，衆人才意識到他不對勁了。

最先注意到菏笠的是高秋，她二話不說将菏笠抗到背上，送到了一牆之隔的醫療室。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醫生竟然是最初帶領他們來這的時髦哥？？更離譜的是，他竟然戴着聽筒躺在病床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