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刃不太确定這到底算不算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一次次的極樂甚至讓他傷處的疼痛都變得微不可察,但他很清楚真正得到歡愉的隻有自己。
看似溫和的alpha有着鋼鐵一般的意志力。他竭盡全力地取悅绯刃,全然罔顧自身的欲望。绯刃甚至懷疑對方在進行某種自虐。明明親吻和擁抱已經那樣火熱,對方仍舊選擇了一忍到底。那些因為過度忍耐而流露出的痛苦如此鮮明,讓绯刃沒辦法完全心安理得地在欲望中沉溺。
當他又一次從雲端落下,回歸短暫的清醒時,發現卧室裡隻剩下自己一個。衛生間的方向傳來清潔器的嗡鳴。
绯刃一下子從昏沉裡驚醒。他撐着虛軟的身體走過去,隻看到汐冥趴跪在馬桶邊,捂緊腹部劇烈嘔吐。alpha的身體抖得太厲害,近乎抽搐的姿态讓原本健美的身形扭曲得不似人類。
绯刃小心地靠過去,輕輕撫摸他的背:“你怎麼了?需要我叫醫療麼?”
Alpha在他的撫摸下似乎抖得更厲害了:“我沒事……就是……就是今天工作不太順利……”他艱難地握了握绯刃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我……自己緩一會兒就好,你可以先出去麼?”
绯刃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但出于某種尊重,他隻得暫時退回衛生間門外,一眨不眨地繼續觀察汐冥的狀況,琢磨着如果情況不對,要立刻強行把對方送到醫院去。
好在alpha的狀況并沒有變得更糟。汐冥在喘息了許久後,身體漸漸放松下來。他站起來走到洗手台前清洗自己,順便喝了好多水。
绯刃注意到了洗手台邊上的抑制劑。包裝已經被捏變形了,但仍然沒有開封。大部分alpha都排斥吃抑制劑。赫爾威提的風氣就是這樣,alpha普遍覺得吃了抑制劑自己就不算個alpha了。這挺愚蠢的。因為绯刃知道他們中的有些人為了提升alpha氣質會吃性腺促進劑一類的玩意兒,确保自己動不動就雄風大振,随地發情,連信息素都能飄個幾公裡。
汐冥看上去倒不是那種人。绯刃這些年見的alpha多了,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alpha根本不是性腺促進劑的用戶。汐冥的信息素雖然寡淡,但始終穩定,能控制自如,隻在欲望來臨時澎湃。空氣中現在就充溢着那種信息素,像深海一樣,帶着洶湧寂靜的壓迫感。
但那種信息素對發情期的绯刃來說倒是很舒适的。本能讓他想走過去抱住對方,但他也意識到了,與自己的親密會強烈地激起對方的欲望,而那欲望正因無法得到滿足而給對方帶去了痛苦。
“我身上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麼?”他在汐冥平複後慢慢道:“你看上去在恐懼什麼。上次都還沒有這樣。”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汐冥親密接觸時的情形:“雖然上次你也很小心。”但遠遠沒到今天的程度。
“你身上有傷。”汐冥背對着绯刃:“如果我肆意妄為,會傷害到你。”他慢慢轉過頭,漂亮的眼睛像燃燒在深水中的藍焰。
那是獵食者的目光。绯刃猛然意識到,不管外表怎樣溫和,這始終是個alpha。這個alpha一直竭力用溫和的外表隐藏着更為可怕的内在。而在本能面前,那副僞裝終于剝落了一角,露出了内裡的幽深。
但绯刃并不恐懼,相反,久違的發情期讓他在面對這樣的alpha時有種本能的興奮感。欲望慫恿他直面危險,哪怕他已清晰地意識到,那危險可能将他吞噬殆盡:“你知道我不介意。”他走過去,笑了笑:“你盡可以随意……痛一些也沒關系,反正……爽起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隻是掩蓋,不會讓傷害真正消失。”汐冥伸出手,抱住了他,将臉埋在绯刃肩頭,不斷用力嗅着他的後頸。可惜那裡有金屬護頸,他無法直接咬下去。
這是個危險的信号。绯刃意識到了,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躲避。他在放任某種侵襲,而這侵襲也并沒有他預想中那樣難以接受。
倒是汐冥先一步選擇了後退。他慎重而小心地吻了吻绯刃的額頭:“你該休息了。”
情潮的回落确實讓绯刃感到疲憊。當熱度漸漸退去,疼痛随之歸來。他虛軟地窩在沙發裡,裹着羽絲絨毯,看着汐冥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在廚房裡忙碌。毯子上有alpha的氣息,盡管鎮痛藥尚未生效,那氣息仍然令他感到一種懶洋洋的放松。
“我讓你想起了狀态很糟糕的遺體麼?”他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道。
“……算是吧。”汐冥很快就回來了,把精美的宵夜放到了绯刃面前。alpha臉色仍然發紅,但看起來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
“那還真是抱歉。”绯刃歎了口氣。宵夜是某種碎魚肉濃湯,整隻烤雞,裹滿了蔬菜碎的面包卷和切好的蘋果。還有一種绯刃辨認不出的膠凍狀物,大概是布丁之類的。
“為什麼你要感到抱歉?”汐冥不解道:“那隻是我的工作。”他很體貼地把食物向绯刃推了推:“吃吧。”
绯刃看着它們。所有的食物看起來都很好吃,熱騰騰的,香氣飄飄,是那種足可以放在櫥窗供人欣賞的美麗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并不想吃。一罐營養劑其實就足夠了。
可是汐冥正看着他,用一種期待的目光。
他隻得拿起了一塊蘋果放在口中咀嚼。脆甜的,有着營養劑沒有的芳香。他感到滿足,也有些說不上來的怅然。也許是因為這一瞬就像生活裡所有的美好那樣短暫。
“你沒有胃口麼?”alpha關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