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明月東出。
有風從背後吹拂過,撩起樓泊舟散落滿背的發絲,纏到雲心月手臂一側。
哪怕隔着幾層衣物,她都能清楚感覺到,青絲盤纏那種細微的癢。
而且——
少年身高腿長,俯身時窄腰一折,便好像一張拉滿的弓。雲心月陡然直面對方,總有一種被瞄準的危機感,好似利刃忽然而至,懸停在額間一樣。
心髒漏了一拍後,突突直跳。
她小小往後退了一步,企圖趕走那種被什麼冰冷利刃抵住的錯覺。
剛動,樓泊舟雙眸就追了上來,頭顱更低垂,視線與她平直,緊緊鎖住她的眼睛不放。
兩人的呼吸撞在一起,在暮色盡收的暗夜中,氤氲出一片不可見的熱霧。
淡淡的白茶香氣,讓雲心月下意識吸了一下鼻子。
反應過來那是從少年吐息中呼出的氣味,她臉頰翻出一絲薄紅,有些緊張地盯着他。
“你、你又要做什麼?”
為什麼靠那麼近。
“分明是你對我做了什麼。”樓泊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又轉回她臉上。
一切盡在不言中。
雲心月咬牙閉眼,有些想跳進河裡冷靜一下。
這都叫什麼事兒……
沒等她懊惱完,腳下便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了一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
——是一封相當低調的暗黃色請柬。
為了躲避此刻的尴尬,身體還沒跟腦子商量,就擅自撿起地上的請柬,打開看了一眼。
眼眸匆匆掃過“樂遊山”、“幻天樓”的字眼,手中請柬便又被奪了回去。
“你誰啊!怎麼亂搶人東西!”
“就是!”
稚童一般打架的兩人,都伸手死死拉住請柬,情急之下把她的手劃出一道紅痕。
“嘶——”
本來想開口解釋的雲心月趕忙松手,急急往後倒退了兩步,躲開。
“這請柬是我的!”
“放屁!明明是我的!”
“你放手!”
“應該放手的是你!”
……
已經束起發冠的兩人,說話的模樣也像稚童。
要不是他們衣着足夠光鮮,她還以為自己碰上了兩個腦子有問題的流浪漢。
私下相處被毀,樓泊舟有些不太高興。
他側眸掃過兩人,手腕上的蛇感覺到他的殺氣,有些興奮地盤轉。
瞥見銀蛇蠕動的雲心月,心裡有些發毛,又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不過,瞧見樓泊舟的神色有些不對,腳尖也換了個朝向,似乎想要對那兩個扭扭抱抱,打得不可開交,互相揪着對方發根用力揪的男子出手,她趕緊把人沒藏銀蛇的胳膊抱住,用力拖走。
“走了走了,回去吃飯,快要餓死了。”
死?
樓泊舟邁出去的腳力度卸下,被雲心月半拖着拉回客棧裡。
臨走之前,他黝黑的眸子微擡,掃過兩人臉龐,将他們的模樣記住。
趕路有些疲憊,雲心月用過飯泡了澡,抱着被子,不用一盞茶時間就睡得香甜。
隔壁房間。
樓泊舟敞開窗,支着一條腿靠坐窗台上,撐在膝蓋上的手正團着兩條蛇,在指尖繞轉玩兒。
薄紗似的清霜落在他身上,泛起一陣粼粼白光,将本就秾麗的臉龐映襯得愈發絕豔。
此刻若是對面有高樓,樓上又恰巧有人,定會誤以為自己碰上了仙人。
知道他心情不佳,軟綿綿的蛇在他手中繃成彎曲的棍,根本不敢亂動。
嫌棄小蛇太僵硬,他還伸手彈了彈,讓它們别繃太緊。
他可沒有觸感,不知輕重,要是一個沒注意,直接就能将它們的骨節拉斷好幾截。
挨了一個腦瓜崩的蛇,讨好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