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拿項上人頭打工的,扣工資都是小事,多挨一頓鞭子才要命。
“走吧。”雲心月習慣伸手去拉他手腕,“我們先找到他們,吃點幹糧喝點水,交代清楚去向再回來。”
眸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滑過,樓泊舟眯了眯眼,心滿意足跟着走。
可惜——
兩國的侍衛都覺得他們此舉太冒險了,并不同意。
雲心月撕開幹糧就水吃下去,再三保證隻是去看看,他們在暗處接應就好,不必跟随。
“那豈不是更危險?”春莺和秋蟬滿臉擔憂,“聖子和公主都是萬金之軀,可不能随便冒險。”
兩隊的侍衛長也費盡口舌勸說。
雲心月苦着臉看向樓泊舟,對方卻一臉早有預料,并不意外的神色。她朝對方使了多個眼色,讓對方幫腔,都沒得到反應。
她惱怒地擡腳,輕輕踹了他小腿一下,他倒是笑得格外開懷,連眉眼也溫柔。
“……”
飯畢,挨着路旁松樹歇了個晌,等最猛的日頭過去,兩位侍衛長便夾着兩人,催促他們趕路。
蔫巴巴的雲心月嘴角差點兒能挂油瓶。
他們防賊呢。
走了沒一陣子,樓泊舟瞄準一根橫斜逸出、手臂粗的松枝,攬着雲心月跳起一抓,一個晃蕩便跳到了另一棵樹上,帶着她逃之夭夭。
“聖子!”
“公主!”
熟悉的追逐場面再度上演。
“……”
好了,她知道誰是被防的賊了。
落地後,雲心月還有些不敢置信:“我們……就這樣逃出來了?”
樓泊舟松開她,抱着手臂,斜靠在樹幹上。
“嗯,”他閉上了眼睛,“我勸你趕緊睡一陣,今晚可有得折騰。”
雲心月心情複雜地攏着裙子,走到他側面靠坐,果真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過了一小會兒,側後方的少女呼吸勻稱綿長,少年慢慢睜開眼,盯着她的腦袋,将兩人距離拉到半臂,才滿意閉上眼。
待暮色斂收,雲霞绮散,睡得香甜的雲心月被喊醒。
她迷瞪了好一陣才徹底清醒,看着不遠處出現的星點燈火,疑惑道:“那是……人?”
怎麼會飄!
樓泊舟點頭,将手中的黑鬥篷與面具遞給震驚的她:“戴上。”
哦,飄的是鬥篷呐。
“哪來的?”
少年理直氣壯:“搶的。”
雲心月:“……”
換上鬥篷,戴上面具,兩人墜在末尾,跟着零星人流彙入竹林。
在林中兜轉了一陣,便瞧見一盞描繪仙人飲酒的、嶄新的燈籠,工筆精美,與雲心月白日瞧見那一盞破燈籠一模一樣。
“!!”
不是吧,真有神仙?
雲心月扯了扯樓泊舟的袖子,總有些不敢相信。
樓泊舟掃了一眼,面具下容色淡淡,順勢握着她的手腕,繼續往前走。
走到小道盡頭,前後兩座竹木與彩帛搭建的彩樓便出現在眼前。
那近處的彩樓隻有一層高,近高樓的那座足有三層高,還挂滿了耀眼的各色燈盞,滿目絢爛,大幅彩帛自高向低成篷。
進去的道路兩旁還擺了兩座燈架,高低的桁架上挂滿各色燈籠,燈籠上繪畫的都是神仙像。
看慣霓虹的人從黑暗處到光明處,都被晃了眼,眯了一陣才适應。
那時,他們已走入色彩缤紛的燈火彩帛篷底,向把守門邊的守衛遞過兩片紫竹做的身份牌。
守衛伸手接過。
身後突然有吵嚷聲,有一道沙啞的成熟男子音在叫喊:“信徒的邀請函被搶,有人蒙混入了幻天樓,恐要對仙主不敬,我要禀明仙主,你們讓我進去!”
正忐忑這裡消防會不會太不合理的雲心月,好奇探頭,往後看了一眼。
外層守衛正将那男子胳膊扭住,押在彩樓腳底下。
嘶——
是他!
雲心月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識要撈點兒什麼抓住,穩定心神,一不小心就摸到樓泊舟的手臂上。
慌張中,手指順着他手臂突出的筋脈往下滑落,最後一把攥住他的食指,緊緊握在綿軟的、生了汗的掌心裡。
溫熱,粘稠。
又是一次新鮮的、未曾感應過的觸覺。
附着一層薄繭的指腹,就這樣壓在掌心的脈絡上,感受着血液流淌跳躍的細微動靜。
突突——突突——
異常歡快。
像生命的序言在高歌。
樓泊舟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暗深邃,如同月色之下,折射螢白的靜水。
不知其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