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室燈火昏昏,薄薄的煙霧缭繞。
白花花的軀體沾惹上泥土與粘膩不明液體,堆疊在髒污得看不清楚原色的木闆上,旁邊零落散着他們本來的衣物、鬥篷和面具。
地上烏漆一片,角落還擺着幾個渾濁的水桶,氣味着實有些不太好聞。
持刀男子對上樓泊舟雙眸,像是觸了浮冰一樣,凍得縮回眼神。
下一刻,頭頂落下一條細幼的銀蛇,盤纏他脖頸,在他頸側咬了一口。
眼前一眩,刀子墜落在地,他便失去了意識。
樓泊舟拍了拍雲心月的後背:“他已經暈過去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雲心月松了嘴巴,緊緊閉上眼睛,拼命搖頭:“不了不了。”
這等辣眼睛的場面,她還是不見識了。
白花花一片的,不用看清楚,她都知道那會是怎樣的情形。
樓泊舟眉頭微蹙起,摸不準她到底在害怕什麼,隻好直接把人攔腰半舉着,走向持刀男子方向。
陡然升起,雲心月吓了一跳,擡手抱緊他脖子,有些瑟瑟。
“聖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啊。”
“你不是說想要看看人都去哪裡了?”樓泊舟把人放下,伸手将持刀男子剛才合上的木蓋打開,露出裡面穿着整齊的一位公子。“就在這裡。”
什麼?!
雲心月用手掌捂着自己的眼睛,慢慢轉過來,緩緩裂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往外觑。
看見豎躺着的人身上還有衣裳和鬥篷,她才放心移開手掌,露出一雙眼睛。
“奇怪,他這是……”過于放心的她,扭頭看了一眼,再度倒吸一口涼氣,屏氣扭頭,狠狠閉上眼睛。
天哪,好多人,她的眼睛怕不是要瞎。
“不過隻是一堆白肉罷了,為何這般驚吓?”樓泊舟不能明白她的情緒。
紅的也好,白的也好,與尋常物件何異,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雲心月幹笑,小聲嘀咕:“大概是我們臉皮厚度不一樣吧。”
皇叔男主的臉皮不厚,都不夠資格當男主,她怎麼比?
“我能聽清楚。”樓泊舟彎腰逼近少女,“你在說我臉皮厚?”
雲心月吓得瞳孔也哆嗦。
她貓腰往下,離他那張昳麗的面容遠一些,才仰頭道:“怎會,我的意思是,是我臉皮太薄了,心理素質也不太行,不如聖子這般鎮定自若,氣度從容。”
“你倒是能伸能曲。”樓泊舟伸手把她提起來,攬進懷裡。
雲心月用胳膊橫在兩人之間:“聖子這是作甚?”
“十五日之期已過,”樓泊舟振振有詞,“這裡也沒有第三雙眼睛,我們可以擁抱了。”
他雙眼危險地眯了眯,似乎在說:怎麼,你敢騙我?
雲心月:“……”
見她不反駁,樓泊舟滿意了,舒心了。
“還想玩嗎?”心情好的少年,說話的語氣都舒緩不少,又似春雨般酥潤溫和了。
雲心月掃了一眼豎躺着,胸口如他們這般扣着面具的公子,不知為何,總覺得對方頗有些眼熟。
“嘶——”她遲疑道,“這是不是那位打架的兄弟之一?”
樓泊舟:“嗯。莫非,你想殺了他?”他斟酌了一下,手掌往上一攤,“也不是不行。”
雖說有些麻煩,但是也不算難處理。
“??”
這轉折未免轉得太折了吧。
小說都不敢寫得這麼随意潦草。
“不要!”雲心月趕緊把他的手拉回來,握成拳,牢牢抓着,“我沒有這個意思。”
對方不就是搶帖子的時候,不小心劃傷她虎口而已,再晚點兒傷都好了。
區區小事兒,怎麼就要人家命了。
樓泊舟他的腦回路,是不是稍稍有些不太正常。
“不殺便不殺。”
少年垂眸看了她一眼,見她并非違心,便收回眼神。
雲心月從他短短一句話中,聽到了某種遺憾。
“……”
為了轉移對方注意力,她挑起别的話:“這幻天樓還真是奇怪,把人都弄到這裡做什麼?”
樓泊舟輕笑一聲:“想知道?我帶你玩玩。”
“啊?”
玩玩?
雲心月懵。
樓泊舟把木蓋重新合上,撿起地上的刀,往高處懸挂的銅鈴敲了敲。
銅鈴一響,木蓋哐啷往下落去。
不,不是木蓋,應該是方形的長盒子才對。
——畢竟叫棺材不太吉利。
長木盒掉下去以後,一口一模一樣的長木盒從後彈到眼前,旁邊的木蓋子也往前送了送。
雲心月張大嘴往地面看了看,尋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