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山的景色是不錯,但總歸隻能在上山時看上那麼一眼。
一襲藍衣自山間走來,彼時暮色落入塵埃,付湍擡眸望去,隻見落日餘晖傾瀉在那人的衣衫。
魏知易上山時,天色尚亮。而此刻,天已有暗色。
付湍問道:“結果如何?”
青年笑了一瞬,他的笑容恰如一汪春水,溫柔中帶着明亮。他明明是在笑,付湍卻無端地覺得,他松了一口氣。
“這盤棋我赢了。”魏知易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他讓了子。”
魏知易忽然間想起來,棋下完後的最後一幕,他的師父起身漸漸遠去,點點黑子從他的袖口處落下,魏知易沒有叫住他的師父,他隻是起身将地上的黑子撿起,重新放回棋簍之中。
棋盤上,白棋與黑棋交織,魏知易手執白棋,天算子手執黑棋。開局時,棋盤上并不是空的,那個時候,黑子早已布滿。
水從空中落下,融入河流之中,匿于瀑布的水花裡。空氣漸漸潮濕,天色變得陰沉,雲中的氣體凝聚成了水滴,隻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
一個少年蹲在屋檐之下,無聊地看着那群慌亂的人們。人們慌慌張張地在尋找避雨的地方,塵土被風吹散在空氣中。少年郁悶,像是頭頂着一片烏雲。
好不容易逃離了他師父的魔爪,還沒潇灑幾天,就有人來搶東西。又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人,想去鬧市歇一歇,天卻下了雨。
“真不知道那破冊子有什麼魅力。”江程安嘟囔了一句。
這次出來的急,光帶了些幹糧和銀兩。這也就間接導緻了下雨天他哪也去不了。
雨聲略大,煙雨朦胧中,有一人執傘而來。
江程安還未看清執傘之人,便被一把長刃給亂了陣腳。他下意識地将背後的長槍抽出,抵上那把要他命的長刃。
又是來搶書的人。
少年人撇了撇嘴,他一身藏藍色長袍,細眉柳目,少年目中藏星辰,一舉一動滿是意氣風發。
他手持長槍将那刀刃挑開,江程安順着刀看向了那邊攻擊自己的人。
那人長得倒是真的沒什麼辨識度。這是江程安對那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的印象。
“小娃娃,識相一點就把風華錄給我。”大漢的臉上有一刀疤,他扛着一把刀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江程安翻了個白眼,他嗤笑一聲,說道:“就你?大叔,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罵着那刀疤男,這兩天來打劫的人光是煩都能把他煩死,而這刀疤男正好撞到槍口上。
話剛落下,江程安直接開始動手,長槍以刁鑽的角度穿向那人。跟九萬歲鬥智鬥勇的那麼長時間,江程安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能動手解決的,就不要耗費時間在耍嘴皮子上。
一陣破風聲從耳邊響起,鋒利的刀刃隻差一點便能刺破刀疤男的腦袋,若不是他反應快,隻怕此刻已經命喪黃泉。那人此時終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情。
江程安可不打算給他反應地機會,長槍在他的手中翻轉。
趁着那人愣神之際,江程安抄起包裹中黑色“石頭”就朝那大漢扔去。
大漢下意識地用刀劈開,隻見一堆紅色的氣體自空中散開,他忙捂住口鼻,可那紅色的東西并不是什麼毒藥,而是最常見的辣椒粉。
辣椒熏得他睜不開眼,他的手剛放下來些,那氣體便直沖他的喉嚨而去。惹得他一陣咳嗽,他的咳嗽聲驚天動地。
江程安在這期間早已跑遠,他還煞有興緻地回頭看向那刀疤男,他笑容滿面地朝那刀疤男扮了個鬼臉,“傻子才和你打,你就慢慢在這裡體驗這辣椒粉吧。”
少年人的聲音肆意又張揚。
臨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剛剛看的地方,那執傘之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此刻留在這裡不是什麼很好的選擇。
就是可惜了,他沒有帶傘。
江程安想到此處,沖進了雨幕裡。
雨幕将他與身後的房子隔開,他在雨中奔跑,而那刀疤臉狼狽地守着一片狼藉。
雨仍舊在下,沒有一點停歇的迹象。
紅色的粉末終于散去,刀疤男坐在地上靠着房屋的牆壁,他口中還喘着粗氣。
他忍不住罵了一聲。
早知道那小孩那麼難纏,就不該答應這樁事。
腳步聲混着雨聲響徹在他的耳旁,他擡頭望去,隻見有一人自小巷中走出,那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刀疤男所在的地方。
他走到屋檐之下,将傘收了起來。
“辛苦。”那人輕聲說道。
來人正是魏知易,而那刀疤男正是他雇來的。
刀疤男站了起來,狠聲說:“你說是去拿一個小屁孩的銀兩,但你也沒告訴我這麼難拿。”
魏知易安靜地望着他,他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情緒,“這麼說,你沒有拿到?如果我沒記錯你自诩自己的偷盜技術為幽州……第一?”
刀疤男一聽瞬間跳腳,“你這是不信我!”
“不敢。”魏知易笑着回道。
說是不敢,可他的語氣不卑不亢。
“給給給。”刀疤男一臉厭惡地将錦囊丢給了魏知易,“果然我看到你們這種文绉绉的人就煩。”
本來還想着私藏,現在看來是瞞不過去。刀疤男這樣想着。
魏知易接過被扔來的藍色錦囊,他滿意地墊了墊,聽起來銀兩還不少。要不是怕給那小孩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就自己上了。
“謝了。”魏知易搖了搖錢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