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窗外的夜色,咀嚼着這兩個字,那兩個字似是在他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流在他的心裡。宛如一團火焰,滅不掉,燒不完。
恍惚間,像是感受到漫天大火在心中燃燒。他再次将酒倒入喉中,辛辣的感覺自喉嚨中傳至整個身軀。
已經說不清是心酸,還是心中灼熱。
魏知易看着他,笑出聲,他擡手再為自己倒上一杯茶,“既是心悅為何不去,沒有人阻攔,又兩情相悅,本就該是一件幸事。”
他用茶杯與付湍的酒杯相碰,付湍垂眸,看着酒杯中的酒,抿唇不語。
魏知易不喜歡喝酒,但卻喜歡這酒香。
濃郁而沉重,夾雜着萬般過往,道不盡杯中愁與情。
“心悅就去,不然阿嬌嫁人後,你連哭都沒有地方哭。”魏知易說道。
他們兩個都是他的摯友,所以他希望他的摯友們都好好的。至少……不會因情而困。
門外走廊的燈忽明忽暗,閃爍的光照在那個站在門口的人身上,她擡頭靠在門邊,眼中的情緒複雜且濃厚。
阿嬌忍不住沖進房内,但她知道現在,不行。
愛意在這燈光下,散落一地,地面上像是冒着微弱的點點星光。
倆人一個太過要強,一個太過木讷。所以雖然是兩情相悅,但是誰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鳥兒在窗外鳴叫,付湍已經離開魏知易的屋子,阿嬌也已經離去。空蕩蕩的房間裡隻剩下魏知易清淺的呼吸聲。
他仍舊坐在窗邊,沒有移動。
安神香在昨天已經燒完,而他還未買香。
可是即使買香,也并無用處。那香他已經點了那麼多年,也就剛開始有點用處。
他将茶杯放回桌面,卻不小心将茶杯打翻。茶葉灑在桌面上,水自杯中流出,再一次浸濕他的衣衫。他愣着神看着被打翻的茶杯,久久沒有動作。
良久,他低聲笑着,起身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杯子。好在,那杯子并沒有摔碎。
黑暗将他整個籠罩,今夜有光,卻獨獨照不到他的身上。
茶杯重新被放回桌子上,淺藍色的衣衫下有一道疤痕在他的手腕處,疤痕很淺,卻是新傷。
南江有蠱,名為噬心。此蠱喜食用人的血肉,初次下蠱時以要下的人血液喂養,方能蠱成。
他在黑暗中,遙望窗外圓月。
此刻,清風蕩漾,星辰布滿整個蒼穹,黑夜中的房屋,燈火已熄。他遙望天際,心中歎道:今夜,怕又是無眠。
希望阿嬌能讓付湍正面面對她的心意,他還等着喝他們的喜酒。肯定能,畢竟那可是能以一抵十的阿嬌。
喜歡總是覺得配不上對方,他們二人也當真是。最後還是要靠着他出馬,區區一個感情問題。
今夜還長,無數的人都因各種困惑而無法入眠。風雨欲來之際,徒留方都表面平靜。
翌日清晨,叫醒江程安的依舊不是窗外的鳥聲。客棧的一樓吵鬧聲不斷,無數人的說話聲混雜在一起,有男人的女人的還有孩子的。
反正江程安覺得,除了雞鳴聲,什麼聲音都有。
他趴在軟塌上,不耐煩地将頭蒙住,試圖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
現在不過才剛到辰時。一盞茶後,他認命的從軟榻上坐起。
簡單梳洗片刻,他打開門,來到樓下。
樓下此刻亂做一團,昨天剛來到客棧的人們此刻都堆積在這裡。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不就是着個火,還犯得着把我們都困在這裡?”那男子聲音粗犷,那聲音直接穿透整個客棧,響徹在江程安的耳邊。
江程安此時正從樓梯走下,他被這一吼聲成功震懾在原地,他伸手捂着耳朵,擰着眉看向那邊。
“死一個,又不是死一大群人。”男子身邊的婦人也跟着附和。
他們現在十分的憤怒,這些官兵都是吃幹飯的嗎?一個個的,就縱個火,還鬧着把他們都囚起來。還有那個客棧的掌櫃也是,要不是那客棧掌櫃硬要讓他們過來,他們早能離開。
官兵像是看不到一般,繼續無視着他們。有兩個官兵拿起長刀上前,他們的刀交叉着疊在百姓的前面。
“還請等待。”
四個字,冰冷且無情。
等待?等待個屁。誰知道現在人群裡會不會有那個殺人的,再多待一會兒死的是自己怎麼辦。
人群更加混亂,為首的男子譏笑着指着自己的腦袋,諷刺地說着,“來來來,朝這裡砍!你還能把我們都殺掉不成。”
他有恃無恐地看着那群官兵,他們盯着他沒有說話。
人群之後的阿嬌看出那官兵手中的刀蠢蠢欲動,立馬想要走出去,但卻被人拉住手腕止住動作。
她憤怒地回頭想要向魏知易發火,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她瞳孔微微睜大,震驚地看向付湍。那人朝她搖頭,阻止她的動作。
他開口無聲地說了一句什麼,阿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現下人們的怒火很大,有一些甚至将怒火轉移到阿嬌身上,所以現在阿嬌出去才是最錯誤的選擇。
官兵的手再次擡起,他僅僅是威懾,而男子的拳頭卻已迎上官兵。
“瑪德。”男子罵出聲,拳頭如風直沖官兵而來。
這件事就像是一個開始,人們開始與官兵對打,混亂彌漫在整個客棧,漸漸地一個人打變成一群人打,混亂之中,已經分不清是誰。
他們隻知道赢,就可以出去。官兵不能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