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樹葉落地,馬兒揚起塵土,淺綠色衣袂在空中翻飛,發帶上蘭花飄搖。
顧念臉上揚着笑容,他勒緊馬繩,最終停留在一府邸之前。
他嫌馬車太慢,便自己一個人駕馬趕來。他從馬背上跳下,将牽引着馬匹的繩子交由下人後,風風火火地朝裡面趕去。
庭院中種着很多梨花,恰逢春季,白色迷人雙眼。一排排梨樹的中央,有一棋盤。棋盤邊上有兩人對弈。
有一白衣青年,頭發由一根發帶束起,陽光照在發帶之上時,便能看清那發帶上繡着些梅花暗紋。他眉毛極細,一雙眼睛藏着的威嚴與這身白衣很不相配。
身着白衣,腰帶玉佩,權傾天下,癡棋如命。這便是東臨的國師,顧時字霜寒。
另一位身着暗紅色衣袍,衣擺上用金線繡着麒麟圖樣,發帶與衣物同色,發帶的末端挂着兩枚流蘇。一雙桃花眼垂眸時透露着張揚,但此時的他正愁面滿容地看着棋盤上的棋子。
他悠悠地歎息,将手中的棋子落下。能與當朝國師一起下棋,且下得有來有回的人。怕是隻有那位東臨大将軍,姓陳,名雲朝,字燭。
陳雲朝從棋盤中回神,他聽到府邸外的動靜,也猜到來者是誰。
習武之人對周圍的聲音更為敏感。
“估計是顧雨秋。”他開口對顧時說道。
顧時沒有說話,他擡手從棋盤中拿出一枚棋子,落入棋盤。
他“嗯”一聲,算是回複。
他自然也是聽到那邊傳來的動靜。他也是習武之人,隻是因為陳年舊傷而再也拿不起劍。
“表兄!”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兩人同一時間擡眸,就看見一人從遠處跑來。
陳雲朝看着他跑來,笑着調侃道:“本來還想與你表兄打個賭,賭你多久回過來。”
顧念在他們的中間落座,他擡手輕輕扣着桌子,眯眼說道:“這有什麼好賭的?”
陳雲朝聽到這話,搖搖手指,神秘莫測地說道:“你不懂,每天的生活就那幾件事,如果不自己找樂子,會無聊死。”
“這話說的。”顧念眯着眼說道。
正當他要說下去時,顧時擡手打斷他的話,“那邊的事情處理如何?”
此番顧念前去東臨,不是他的安排,但有一些事情也确實是他吩咐過的。
顧念表情一秒正經,他用折扇支着下巴,思考着從哪裡開口,“我見那位謝少師時,他處處都在提防我,警惕心很強。不是個好糊弄的主。那位二皇子我倒是沒有見着,但是在回來時被他的侍衛給攔住。”
他說到這裡,笑出聲來,“那侍衛和我說,‘二皇子很樂意和我們合作’。”
那二皇子鐵定是知道些什麼,但隻帶一句話而不是親自現身,必定是有所顧慮。
顧時喝着杯中的水,腦海裡思考着顧念說的這番話。
那二皇子他雖未見過,但也知那位行事偏激。
朝堂之上,沒有點手段壓不住下面官員。
“這二皇子倒是有意思。”陳雲朝嗤笑一聲,直言道。
懷疑他們又想和他們合作,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顧時思緒回籠,手中的杯子漂浮着一枚梨花的花瓣,他将杯子放下,開口說道:“如果是想入南江,這二皇子是最好的切入點。南江近些年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各大派系早就鬧的不可開交。”
顧念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據聽說他将要與南江談判的消息放出去那會兒,南江的朝堂很是熱鬧。
“南江亂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什麼時候它真的完蛋,受益的還是我們。”陳朝雲交叉雙手放在腦後,悠閑地靠在椅背上說道。
顧時看他一眼,聲音略有冷意,“不一定。東臨與南江雖然是死敵,但有時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顧時的聲音總是冷冷地,也正像是他發帶上的臘梅一樣,雖寒但有生命力。
陳朝雲還記得當初顧時一劍抵萬軍的壯舉,他笑一聲,拼命地眨眼,“霜寒,我也隻是說說而已,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顧時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他知道好友的性子就是這般,也沒有在意什麼。
“對了。”顧念再次開口,“當時回來時,我看到你和我講過的一個人,就是那個魏易。不過我沒來得及與他結識。”
顧時的指尖輕輕敲着杯壁,魏易?也是很久沒見過他,他也是知道他在幽州的消息,隻是沒想到居然還在方都。
他與天算子有些交情,所以也是知道那位的能力。
論蔔算,沒人能勝過他。
突然想起當初魏易對他說的一句話,“人的面容、性格、出生時辰、出生家庭都是人所擁有的信息,以此為底色,推演出來的事情,就是結果。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天命。”
天命既定,天命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