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炷香後,魏知易歎息着,松下一口氣。他将木牌上的木屑盡數吹下,匕首被放至他的身邊。他将那木牌插在那墳墓之前,并沒有理會身上的灰塵。
“心中有花,路途坦蕩。”魏知易緩緩說道,他将路途上摘下的花放在她的墓前。
“願你下一世,平安順遂。”
他起身将身上的木屑和灰塵拍掉,随後轉身,不再留念。
風卷起殘陽,将坐在稻草車前的兩人照亮。斜陽殘照之際,他們終于等到他們所等的人。
帶着草帽的江程安叼着随手在路邊拔的草,他看到來人果斷将草給吐掉,幽怨地看向魏知易。
“你好慢。”他的這句話像是控訴。
一旁的付湍擡眸,魏知易緩緩走來。
“處理好了?”付湍問道。
他并不知道魏知易去做什麼,但他知道魏知易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魏知易拿着折扇,歪頭笑答,“是啊,解決了。”
他說完之後,看了眼旁邊的江程安,片刻後,收回視線,“我以為你會待在交易客棧。”
付湍皺眉,眼中盡是無奈,他沒有否認魏知易的話,“原本是想的。”
畢竟他剛和阿嬌互通心意。
魏知易拿着折扇敲一下腦門,腦海裡飛速運轉。
付湍想去皇宮拿那柄劍,他自然是清楚。
付湍知道魏知易在想什麼,索性開口解釋,“雖然已經擺脫那些探子,但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言外之意,就是要護送他們。反正他也同樣要去皇宮。
江程安翻身上車,他枕着稻草,斜眸看向正在交談的兩人,“反正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
魏知易聞言看向他,良久,笑出聲來。
“也對,那我們出發吧。”
暮色的光打在三人身上,車慢悠悠地向前晃着,稻草上的影子也在微微搖曳。那稻草車漸漸遠去,少年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他問道,“魏晚竹,你覺得我們下一個地點是那裡。”
魏知易側眸無奈地看着躺在稻草上的少年,說道:“你應該看地圖。”
江程安摸着鼻子尴尬一笑,絲毫沒有覺悟。
魏知易也不在意,反正相處那麼幾天,他也清楚這少年的性子。
“以美酒聞名的晚幽城。”他如實說道。
正在駕車的付湍手一頓,江程安瞬間笑道:“那付大哥可有口福了。”
畢竟付湍這人最是愛酒。
昏黃的光暈染在稻草的車經過的痕迹上,清涼的風掀起一塊白紗。
謝京墨回眸看向衙門那處,事情已經過去好些時間,但那邊的人卻一點沒有少。他收回視線,擡腳将垂在馬車前的門簾掀起。
方都的事件正式落幕,剩下的後續還是交給方都的人去處理。
齊葉自然也看到衙門那邊的情況。
“那件事情怎麼樣了?”剛上馬車的謝京墨開口問道。
齊葉将撩開窗簾的手放下,轉眸看向謝京墨。他知道你謝京墨問的是什麼,無非就是那件縣令貪污的事。
“他逃不了,”齊葉笃定地說道,“别說那孫聖聠是一枚棄子,就算他是一枚有用的棋,二皇子也救不了他。”
那縣令的罪證數都數不清。
馬車穩穩地向前開去,謝京墨坐到齊葉的面前,開始沏茶。
不得不說,看謝京墨沏茶真是一種賞心悅目。
從開始到末尾,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流暢至極。
“師父是什麼時候學的泡茶?”齊葉單手支着腦袋,問道。
這話問的有些不合時宜,但齊葉很好奇。他記得以前師父不會泡茶。
謝京墨端起茶杯的手頓住,他勾唇輕笑一聲,說道:“興許是因為有人喜歡茶。”
“那位馮大人如今怎麼樣?”他接着問道。
齊葉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思維有些發散,但沒一會兒,他就回過神來,答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雖沒有參與,但替孫聖聠隐瞞,恐怕也要被關上幾年才能放出來。”
他沉吟片刻,“不過出來之後,他怕是會被人人喊打,一無所有。”
謝京墨摩挲着茶杯的邊緣,到底是沒有說些什麼。
很久之後,魏知易再次遇到了那位馮大人,他不再似曾經的那番模樣。那時的他,衣衫褴褛,蓬頭垢面,隻是那雙眼睛亮的出奇。他一無所有,但他卻有一把木劍。那木劍不算精緻,但那是他少年時第一次握的劍。
他說,他想去追自己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