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子上下打量着他,笑了一下,随後,回過頭來,向前面放着的長椅走去,“孩子的玩笑話?可有時孩子的玩笑話就是會為他引來災害。”
她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随後,回眸看向魏知易,她順着把手撫摸着那些木頭的紋理。
“金夫人此次前來,說是調查真相,可在魏某看來這一件嫁衣可定不了這個真相。”魏知易說着又上前幾步,他低眸看着金钗子,眼裡一片清明。
他眉眼微彎,似是一汪幹淨的湖水,能映照天空的顔色。
金钗子不想聽他廢話,她順着手中的動作坐在椅子之上,将胳膊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腦袋,看向魏知易。
“用一件嫁衣肯定找不到殺我夫君的人。可這針啊,線啊,可都是出于那蘇寡婦之手。”她說着看向桌邊的線團,那線團雖然大小一樣,但顔色卻不相同。
她擡手用指尖擺弄一下那些被理順的線,隻用片刻所有的線都揉在一塊,不分彼此。
“我不了解刺繡,但我依舊能肯定,那嫁衣上的花是這蘇寡婦給繡的。”金钗子放下正在擺弄線團的手,坐起來,頭頂上的金色流蘇在随着她的動作搖曳着,她一舉一動都盡顯貴氣。
她擡眸看向魏知易的方向,繼續說道:“如果說她和殺我夫君的人沒有關系,我自然是不信。我這人一向謹慎,既然不确定,那直接讓她下地獄更實在。”
魏知易站在原地看向那位金夫人,隻手遮天這種東西他見得多,自然也是知道如何與這種人交談。
“南朝律法經過百年,大體已經完善,可有時卻仍有漏洞。不知金夫人對此有何看法?”他看着金钗子開口問道。
乍一聽就覺得他是在說金夫人目無法度,可再一聽就會以為他隻是在請教一些律法的事情。
金钗子擡眼看他,南朝律法是完善了,可富貴人家和世家人怎麼可能都會按這律法行事,律法說到底隻是約束百姓。
但這話可不興說。
“南朝律法自然是要遵守。”
魏知易得到這個答案時,瞬間笑出聲來。畢竟在他的印象中,所為的“遵守”都是另一種“遵守”。
金钗子皺着眉頭,盯着站在那邊的人,直接質問,“你笑什麼?”
魏知易嘴角微揚,那笑容壓都壓不下來,“金夫人覺得我是在笑什麼?”
笑什麼?無非是覺得荒唐,畢竟對于這些愚民來說,他們的所做就是荒唐。
金钗子眼神極其淡漠,她絲毫不會在意魏知易所想的是什麼,她隻在乎結果。
“也罷,無非就是在笑這律法。”她手腕微動,手向前揮了揮。
一旁的侍衛瞬間了然地關上大門。
魏知易回眸看着身後的大門關閉,片片陽光變為縫隙,随後悄然退出這個房間。
“既然那蘇寡婦跑了,那就由你們來提她換債。如何?”金夫人起身,她走到一個侍衛的身旁,擡手抽出他腰中的刀。
她的神色淩厲,似是下一秒就要屠遍整個房間的人。
她的刀第一個對準的就是魏知易。
那刀閃着冷光,僅僅看一眼就覺得是對生命的威脅。
江程安皺眉快步上前,将魏知易擋在身後。身後的長槍被他握在手裡,随時準備上前與他們打鬥。
魏晚竹要是個能打的就好了。江程安站在他面前時想的是這句話。
被刀指着的魏知易卻沒有絲毫慌亂,他單手壓着江程安的肩膀,緩緩繞過他,走到前方。
“金夫人這話說的就不對,冤有頭債有主,要是所有的債都能挂到别人的頭上,豈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魏知易忽略掉江程安緊張的目光,笑盈盈地說道。
金钗子眼神逐漸變得有些落寞,她撫摸着刀柄,輕聲說道:“可我的夫君是被人一刀捅到心髒,那時候他該多疼。我甚至想讓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體會到他的痛。”
她說着說着,擡頭看向魏知易。
大廳裡的夥計和還未走掉的客人都被困在這個屋子裡,他們看着那滿眼都是瘋狂的女子,忍不住立刻逃跑。
“命不好,就等下輩子投個好命。”她低着頭看向手中的刀,她的聲音被壓得很低,像是深淵地底傳來的嗚咽。
話音剛落,她提刀沖到魏知易的面前。
魏知易後退一步,心中默數着。
三。
刀離他越來越近。
二。
冷光折射在空氣中,那刀的刃離他隻有一點距離,江程安已經擡手準備應戰。
一。
一柄長劍破空而來,直直地斬斷那柄還未傷人的刀。
“叮”一陣清脆的響聲之後,金钗子已經飛快松開拿着長刀的手,向後退去。
長劍直直地插入魏知易的腳邊,連帶着的還有被斬成三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