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眸子極其淡漠,似是含着一片死寂,身着紅衣的女子擡頭望向蘇寡婦。
黑色的發帶将她的發絲束起,她再次轉眸,所看的地方正是林識他們的藏身之處。
她感到奇怪,微微垂眸,發絲自她臉上劃過。雖是看着那邊,可口中的話卻是對那蘇寡婦所說,“你若是對我不滿,大可把我殺掉,而不是帶來幾個尾巴。”
蘇寡婦聽到這話瞬間愣住,身體直接緊繃,腦海中的線拉到極緻,她轉眸謹慎地後退幾步,死死盯着那人所看的方向。
藏在陰影處的林識擡起眼簾,恰巧與那一直以來的兇手對視,他們隔着一片雜亂無章的箱子遙望彼此。
果然。
林識皺着眉頭,向前走出一步,手中的劍從袖口之中滑入他的手中。
“你居然沒死?”他開口說道,手中的軟劍還帶着劍鞘,但即使是這樣也掩蓋不住林識周圍那淡淡的殺意。
那張熟悉的面容,令他百感交集。
那是一張與宿玉一模一樣的臉,但林識清楚,那不是宿玉。
付湍自林識身後的陰影中走出,他仍舊抱着自己的劍,沒有改變動作。卻又像是随時就能沖上去。
他看到那人的一瞬間也以為她是宿玉,可惜這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秒,隻因那人通身的戾氣與宿玉壓根沾不上邊。
“怎麼?”紅衣女子向前邁出一步,停在那裡。
她歪頭靜靜地看着林識,這張面容她念了很長時間,她曾想着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會來救自己,可惜,沒有。
曾經的承諾想來也隻是随口一說。
“我沒死,你很失望?”她反問道。那語氣之中并沒有什麼起伏,但卻又像是喪失掉所有的情感,隻留下“恨”這一個字。
林識皺着眉,随後笑着将手中的劍平放于身前,“并不,我隻是覺得,一個本應該死在祭祀台上的人還能站在這裡,當真奇怪。”
劍從劍鞘之中脫離,林識将劍拔出。
紅衣女子面色瞬間冷下來,她諷刺地一笑,“我近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遠不及城主當初見死不救的半分。”
一城之主,卻一直無視那些荒唐的習俗。
蘇寡婦走到紅衣女子的身後,開口說道:“祈語,和他們聊下去沒什麼好處。”
她告誡祈語。
祈語,祈雨。這是付湍聽到這個名字是的第一個反應。
奇怪的名字。
被稱為祈語的人側頭看了蘇寡婦一眼,她忽然笑出來,“這話留給你自己吧。”
蘇寡婦似是預感到什麼,面色一變,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被祈語直接推向林識的方向。
付湍反應很快,他先一步制止住那蘇寡婦,而一旁的林識沖上前,提劍向祈語襲去。
隻片刻,他便從剛剛的地方來到祈語面前。
早就藏在手裡的匕首落入祈語的掌心,在劍抵達她身前的那一刻,匕首已經出鞘将其抵住。
清脆的響聲略有刺耳,兩者相抵,林識的手腕一下子就被震麻。
不對勁。
林識擰着眉,劍身調轉,長劍在空中劃過,帶有一陣冷冽的風,劍光将陽光反照,那人黑色的發絲被斬斷幾根,可那人的眼中卻是含着笑意,乃至殺意。
在林識的印象裡,祈語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别說是那匕首裆劍,就是提刀向前刺去,也不見得能刺中本想刺的地方。
“城主。”祈語輕輕開口,匕首再次抵住那柄長劍。
“這晚幽城的習俗早該破了,既然你不願,那隻好由我來将它毀掉。”她幽幽地說道,出于她的真心,出于她的怨恨,出于她的不甘。
祈語的速度逐漸變快,她手腕一動便将那柄劍給揮開,匕首沖着林識的面孔刺去,速度之快,令人躲閃不及。
匕首離他的眼睛越來越近,但祈語此刻的動作卻是破綻百出,隻要速度快一些就能傷她,但尋常人根本達不到那個速度。
但林識可以,他本身練的就是快劍。
林識看着那匕首越來越近,擡手提劍,格擋住那直面而來的匕首,長劍之後,那雙眼睛直直盯着祈語那雙包含恨意的眼,卻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這場打鬥異常艱難,付湍因為要防着蘇寡婦逃跑,所以根本插不上手。
半晌之後,混亂平息,四周的牆壁本來該是光滑的,如今卻盡是劃痕。血液從那柄軟劍的頂端流下,他手臂上的血液與那劍上的另一團血液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是誰的血。
“走吧。”林識周身懶散的氣質此刻已經消失殆盡,肅殺之氣彌漫在他的周圍。
他因身份收着手,而祈語卻是想要他的命。
林識回眸看向付湍,他的臉上再次挂上笑容,似乎剛剛的冷氣隻是付湍的錯覺。
“總會抓到的。”他這麼說道。
巷子中再次恢複寂靜,陽光仍在照耀,隻是巷子内和巷子外在此刻分為兩個世界。
林識踩過陽光之中那條清晰可見的分界線,前往與魏知易他們說好的接頭地。
大廳之内,幾波人對立在此。
林識的傷口在走來前就已經處理好,除了行動略有不便,倒也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