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拂過衣衫,白雲化作她的霓裳,發間青簪似清風之色。風拂過她帽沿下的紗簾。
她宛然一笑,開口說道:“多謝諸位相助。此番恩情,來日必定答謝。”
魏知易站在她的身前,他望向宋桃夭,笑着調侃道:“若是算上上一次,宋姑娘已經欠我們兩次恩情。”
宋桃夭擡手輕輕将被風吹開的鬥笠壓住,“魏公子若是今後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寫信托易和門交給我,我定會趕來。”
這世間沒有易和門送不到的信。
飛鴿傳書自然也方便,但有時候卻會送達不到。
“自然。”魏知易答道。
宋桃夭将視線轉到江程安身上,剛巧與他對視,她再次笑出聲來,“我聽聞過江湖中的傳言,你們此番是要去皇城?”
她繼續說道:“此處雖離皇城不遠,但路途坎坷。希望諸位順利。”
魏知易聽到宋桃夭這話,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宋姑娘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錦和城。”
錦和城?天下最富裕的城池?
江程安轉頭詢問,“是那座被稱為天下最富裕的城池?”
最富裕的城池也是離皇城最近的城池。
宋桃夭轉頭望見少年臉上好奇的神色,“對。”
她擡頭望向魏知易,續而說道:“我這次逃婚,定會得罪孟家。雖然這番行為還沒達到讓他們殺人滅口的地步,但孟家絕對不會就此作罷。”
她眉頭緊皺,随後長歎一聲,“你們到錦和城中,可以去找一個叫孟禾的人。”
江程安聽到這個名字,感覺甚是熟悉,“孟家的那位庶子?”
宋桃夭點點頭,“對,就是他。據我所知,孟家家主最近忙碌,已經将家中之事都交給孟仁興。”
任興自然是孟家嫡子的字。宋桃夭經常和他打交道,也是清楚那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江程安這下更是好奇。孟長生是孟家的旁系,又是庶子。怎麼想都不會和孟輕書聯系到一起。
而宋桃夭笑了笑,她知曉他們的疑惑,卻沒有多言。
風卷起樹梢之間的葉子,深綠色的樹葉落入湖中,濺起層層波瀾。
山間綠意随風飄蕩,最後落在他們的身旁,輕輕拂去所有塵埃。
女子笑着說道:“話已至此,那麼諸位,我們有緣再見。”
清風吹起她的頭發,白紗随風飄揚,她眉眼帶笑,眉間再無憂愁。
他們說,桃夭你要尋找自己的路。于是她便抛棄所有,去尋她的此心安處。
人人都說她很傻。□□華富貴,權利在手,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那山間的一縷桃花。
她漫步在道路上,隐約間,似乎有兩人陪在她的身旁,他們互相拌着嘴,吵吵鬧鬧地告訴她該去何處。
可清風吹過,連同那些嘈雜的聲音都吹個幹淨,一片寂靜中,她忽然醒悟,友人早已不在人世。
謝京墨望着宋桃夭的背影,直到那人漸漸走遠,才從暗處走來。
“你欠我個人情。”他站在魏知易的身旁緩緩說道。
魏知易聽到這句話忽然笑了,“我欠你的可不隻這一個人情。”
謝京墨看了魏知易一眼,沒有說話。
江程安也是剛注意到他,他從魏知易旁邊探出頭來,他看向謝京墨,皺着眉頭問道:“他還要和我們一起走?!”
語氣之驚訝,聽者見淚,聞者傷心。
魏知易見江程安這幅嫌棄的模樣,忽然笑起來。他拿折扇敲在江程安的頭上,調侃道:“人家救過你的命,放尊重一些。”
江程安撓撓頭,最後站回去。他抱着雙臂,不情不願地說道:“行,就尊重一次,就一次。”
他特别強調。
一輛牛車從不遠處而來,江程安忽然頓住。
正坐在牛車前方的付湍将車停在衆人旁邊。他将帶在頭上的草帽拿下,從車上走下來。
比他先一步出聲的是江程安。
“牛車?”江程安滿目複雜,各種情緒在他心中劃過,最後隻留下想要砍掉車上那堆稻草的決心。
那聲音雖然不算大,但站在他旁邊的付湍還是覺得自己要被震聾。
他面無表情地捂住耳朵,随後才意識到捂晚了。他放下手臂,心中略有後悔。
“驿站那邊查得很嚴。”他淡漠地說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魏知易感覺良好,但是其他人貌似不太行。江程安面上恐懼,謝京墨臉色更是直接黑掉。
江程安默默舉手,“我覺得我能走着去。”
他倒不是怕,他隻是對這個牛車有陰影。
從前和他師父一起走醫時,他曾坐過這個牛車。最後的結果是他掉到泥潭裡硬生生被人給拽出來。
泥潭雖然不深,但是在當時年紀還小的江程安眼裡,便是萬丈深淵。
那之後他的師父也安慰過他,但是他還是對此發怵。
“江小兄弟,走的話可是要明年才能趕到。”魏知易說道。他擡腳跨上闆車,挑了個舒坦的位置坐下。
江程安内心糾結好久,最後一咬牙,向前走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