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塵,并非季節更替,隻因先前的花朵太過豔麗。
因為曾經的花過于鮮豔,所以在花朵枯萎之後。人就将期待放在之後移植而來的花上,後來他們發現這花并不如先前的花開得好,便漸漸失望,到最後,花瓣上沾滿塵土,卻無人在意。
“師父,他們說的齊長鷹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天宴會結束之後,齊葉問他。
雨水浸濕衣衫,齊葉卻不在意。他依舊如先前那樣漠然,但心中卻執着的追求一個答案。
宴會上的人都在讨論齊長鷹,而他作為當今太子,卻如同一個看客,無人在意。
謝京墨走在他的前方,大雨淹沒世間所有,傘上的雨聲是沉悶的。
恍惚間,眼前都是被雨濺起的水花,滿目白色。
“你覺得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謝京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
他說完這句話停下腳步,回頭去望齊葉。
青年人的眼睛并不如這雨一般沉悶,反而如同沉寂在山中的泉水,帶着古老的訴說之意,一眼便能洞察他心中所想。
齊葉的手漸漸攥緊傘柄,他低着頭,傘面将謝言之的身形遮擋,他不知道自己此舉是否有意如此,但他知道他此刻不敢去看謝言之。
“我不知道。”他答道。
提到太子所有人都會覺得是說齊長鷹,他知道,當初父皇他立為太子隻是為了制衡齊珩。
齊葉過了很久都沒有聽見謝言之的說話聲。
他以為謝言之已經離去,但擡頭望見那人的白靴後,才發現那人仍然站在他的面前。
他擡頭對上那人的眼睛。風吹起謝京墨的衣袖,他聽見那人說說:“連你都不信你能勝過他,誰又會信你?”
所為博弈,就是要有必勝的心。如果連自己都不會認為自己能赢,那這盤棋不如不下。
齊葉聽到此話,沉默片刻,懊悔地低下頭,“我知道。”
他的聲音如雨聲沉悶。
謝京墨望着他,良久,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但這一次他步伐緩慢,不多時,站他的位置已是齊葉的旁邊。
齊葉喚他一聲師父,于情于理,他也該在他迷茫的時候為他解惑。
他繼續說道:“旁人所說,你不必在意。”
人言可畏,太過在意反而會丢失本心。既然這樣倒不如不聽不想。信自己所信,行自己所行。
齊葉轉頭看向謝京墨。
一番話說的人多,便會成為一個觀念,那并不算正确。用一葉障目便可形容。
想通之後,齊葉心中所有複雜的情緒全都化為一場雲煙。
他笑了一下,語氣逐漸變得輕松,“好歹我也是太子,旁人再怎麼說也不會改變。何況,師父你選擇了我而不是别人,不是嗎?”
信任也好,棋子也好,謝言之既然選擇了他,那他定是有能提供價值的地方。齊葉是這麼認為的。
至少在謝言之将此事交給他之前,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我?”齊葉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百幺,奇怪地問道。
百幺點頭,他環住雙臂饒有興緻地看着這個當今的太子。
當年齊長鷹那群人名聲很大,而在他們之後,所有的皇親貴族世家子弟都像是被壓了一頭。也就是因為近些年來他們名聲降下去些,一些世家子弟才有出頭的機會。
“東臨的來使尋過謝少師,而謝少師開出的條件是讓你接受此事。”百幺笑着說道。
他們此時的院子乃是五公主的院子。百幺來找他時,他正陪着齊鳳。
院子有很多花,都是五公主齊鳳命人種下的。百幺不着痕迹地望向那房門,随後收回視線。
齊鳳到底是二皇子的親妹妹,而二皇子向來看齊葉不順眼,不警告他是沒将他放在心上。但如果齊葉接過此事,那他與齊鳳的關系絕對不會再如現在這般要好。
但這些話百幺雖然清楚卻不能說出口。
齊葉垂眸看着手中的紙張,那是謝京墨寫的。紙上的字很工整,如同未出鞘的長劍一般,沉穩之間略有鋒芒畢露之意,字如其人。
“好。此事由我來辦。”齊葉将紙張收回袖子之中,随後擡頭望着百幺說道。
這紙張一會兒定是要銷毀。
百幺勾唇笑了笑,他不會懷疑齊葉的能力,那句皇宮是吃人的地方從來不是戲言。能活下來的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本事在身。
何況,他看得出來,齊葉志不在此。他看人一向很準。
他拱手朝齊葉恭敬行了一禮,“那便勞煩太子。”
“無礙。”他緩緩開口,轉身朝着房間走去,與齊鳳道别。
既然有萬壽國的手法,那就要去找宮中有誰與萬壽國有所聯系。但這些隻是其中一點。更多的還是要查那些藥草的來源,如果是宮内,那就隻有太醫館有。如果是宮外,範圍就更大。
僅僅是幾步路,齊葉就已經敲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想查這件事不難,難的是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将此事解決。師父找他解決這件事一來是因為信任他,二來也是想讓他借此事站在明面上。
回到自己的庭院内時,齊葉第一時間将剛剛看過的信件燒掉。宣紙鋪在案台之上,他将墨研磨好,垂眸望着那些紙張。
此事涉及到東臨,父皇的性子絕對會找人頂替這個罪,以達到快速解決此事的目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短時間内将此事的真相搬出來,在這個罪被頂替之前。
他凝眉看着紙張,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紙張之上的字越來越密,一個又一個名字互相交織,布成一張大網。眼前全是由墨水寫出的字,一眼望去竟是無法短時間之内将那些字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