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逐漸變得沸騰,姚若琴就坐在窗前自始至終都沒有移動。她這幾天就在想,她為什麼這麼做。
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路,但這一刻她卻迷茫了。
房屋的門被打開,有人從門外走來,腳步聲很輕也很慢,卻像是每一步都砸在她的心上。
那人走距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而姚若琴也随那人的走近擡起頭。
“父親。”她輕輕喚道。
姚榭水沉着臉,他沒有責怪,也沒有回答。他隻是逐漸走近,坐到姚若琴的面前。
“你母親最近來信。她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他輕聲說道。
姚若琴低頭沉默下來,她什麼也沒有說。因為她知道在她走出這一步後,她回不去了。
“我不該帶你來的。”他又一次說道。
姚若琴擡眸看他,良久,她笑了一聲,“父親,存活下來的不隻我一個,為什麼你會覺得是我?”
姚榭水盯着她的眼睛,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他最是了解姚若琴,一定是她做的。
他歎息一聲,說道:“你的性子太急。”
“可父親,我如果性子不急,那些人什麼時候會得到報應。你總是讓我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他們全部老死嗎?”姚若琴在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時,就開口說道。
她說完嗤笑一聲,低眸笑道:“姚家主,你告訴過我,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但我知道你自始至終都沒打算将他們怎麼樣。你救我也隻不過是因為我父親當年對你有恩。”
她在姚家生活這麼多年,多多少少是有情義在。但曾經的事情,永遠都不能放下。她是齊長鷹的女兒,她永遠都不能忘鮮血染紅天色的那一天。
“可你不能如此冒險。他們總會查到你身上。”姚榭水并沒有因她的一聲“姚家主”而發怒,他的眼神依舊溫柔。
無論如何,她也是他養的女兒。
他知曉他攔不住姚若琴,何況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他望着她問道:“都已經這麼多年,為什麼現在沒有忍住……”
姚若琴低着頭,墨發遮住她的眉眼,姚榭水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為什麼?為什麼呢?可能因為她每日閉眼就能望見那些無法阖眼的屍體。他們問她,為何她能如此安心。
萬般皆是錯,萬事也是錯。開始是錯,過程是錯,結果是錯。
她的一生好像都是由錯誤組成的存在。
“若是有一天姚家被滅門,而隻有你存活下來,你會怎麼做?”她低着頭問道。
一聲“姚家主”讓兩人逐漸變得生疏,所有的情義從來都不是能分清的,有些事該放下,有些事不能放下。
她總是想要達成一個好的結局,一個完美的結局,但這個世界哪裡有完美在。
一切,從來都是錯的。
姚榭水望着她,很久沒有回答。他們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如果說一點情義都沒在,那必定是騙人的。
“我知道了。”他說道。
姚若琴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于是緩緩将他心中所想道出,“放心,我會主動和姚家撇清關系,不會将姚家卷入這件事裡。”
說得容易。但此事姚家又怎麼可能真的能與這件事兩清。
“姚家的大門永遠會等你。”他說道。
“好……”姚若琴垂眸答道。
秋天的涼氣總是會引人不适,好像比起春夏,秋的顔色會更多一些。樹木不再是單純的綠色,花朵也會露出些凋零的美感。
孟長明吊兒郎當地坐在石凳上,不滿地說道:“我們也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天,居然還沒解決。”
他邊說,邊打個哈欠,神情恹恹地,好似在皇宮是多折磨人的一個事情。
孟輕書擡頭看過他一眼,随後答道:“再過不久就會出結果。”
孟長明聽罷轉頭看他,他不懷疑孟輕書話中的真假。
自幼時,孟輕書便是學堂之中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
旁人都說他就是個書呆子,成天腦子裡都是書本,一點也不合群。但隻有孟長明知道,他這兄長,野心很大。
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來旁人都說他和父親很像。
他們都如同波瀾不驚的深譚,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會讓人滿盤皆輸。
而孟長明卻是相反,他是從小被稱為不學無術的人。
“是嗎?”孟長明托着腦袋說道。
随後,他像是意識到什麼有意思的事,彎着眼睛,看向孟輕書,饒有興緻地道:“兄長,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同我說說?”
孟輕書歎息一聲,無奈地說道:“若是你當初同父親好好學,你也不至于如今這般,什麼也不知。”
又來了。孟長明内心翻個白眼。這話聽得多後,他也就免疫了。
他嬉皮笑臉地看向孟輕書,笑道:“兄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這人天生不愛讀書。”
孟輕書正要說些什麼,隻聽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兩人止住話語,擡頭望去,隻見帶刀的侍衛從外面走來。
“元家家主中毒?”孟輕書聽到那侍衛說的話,逐漸凝眉。
他再次問道:“那兇手呢?”
“兇手已經被抓到?”顧念拿着折扇輕輕點着腦袋,說道。
站在他身旁的人點頭,他開口繼續道:“雖然料到過,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顧念聽此,擡頭看向站在他對面不遠處的人,他已經聽出謝京墨這話背後的意思,“你沒插手?”
謝京墨點頭,他靠在窗邊,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