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季,花再次盛開,掉落的花瓣紛揚在空中,從城門之外,飄落到皇城街區一角。
馬車蕩起那些躺在地面上的花片,街區兩旁的攤位依舊衆多。隻是有些人離開,有些人依舊還在。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能改變很多事,也能改變許多人。
“江程安!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了?”一個身着軟甲的少年人自遠處奔來,他面露怒容,似是下一秒就要抓着站在攤位的人搖晃。
可惜他臉上的些許嬰兒肥,注定讓他看起來沒有什麼威懾力。
時間已過五年,江程安也從少年變為青年,但他的性格卻是始終沒有變。
那人身着紅衣正站在一個賣糖葫蘆的攤位前,他的手上還拿着一堆東西。他并未回頭,因為隻聽那聲音,他就知道來者是誰。他不緊不慢地接過那攤主遞過來的糖葫蘆,随後轉身站在原地等那人趕來。
“好不容易回皇城,難不成讓我去看那些老頑固的嘴臉?我不幹。”他一邊嚼着山楂,一邊說道。
剛剛前來的那少年走至他的身邊,滿臉黑線地說道:“人都是陪家主出席宴會,你倒好,家主出席宴會,你在外面閑逛,這合理嗎?”
江程安不想理這個咋咋呼呼的少年。于是他直接從抱在懷裡的糕點中扒拉出來一塊,塞到那人的嘴裡。
他不在意地辯解道:“家主不是沒說什麼嗎?”
這話本來是理直氣壯的,但他望着身邊那少年越來越陰沉的臉,聲音逐漸變小。他撇了撇嘴,終于不再堅持。
糖葫蘆最後一枚山楂被他塞入嘴中。他無奈地說道:“行了,聽你的。”
少年這才滿意,兩人行走在街區,向目的地走去。
溫和的光照在兩人身上,那少年名曰麟木。與江程安同時入的軍營。
五年前,江程安與方思重說過想入軍營,于是沒過多久,他便被陛下派到邊疆駐兵之地。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莫玄的幫襯,畢竟世家以武為尊的便是莫家。
而他們口中的家主,也正是現在的莫家家主,曾經的莫家大公子,莫卿字舟渡。
自姜氏那次的事件結束之後,莫家和姚家的處境便有些微妙。
莫家有莫卿頂着,倒也沒出什麼大問題。但姚家不同,齊曼桉曾經被姚家所護,兩者雖是在之後撇清關系,但朝堂上的官員依舊對此頗有微詞。
首當其沖就是莫家。而且當年謝少師保下殺害莫家前家主的人,也讓莫家的人對此生出不滿,但表面上,莫家依舊效忠謝京墨。
“對了。”
麟木忽然想起什麼,他轉頭望向江程安,歪着頭說道:“那位少卿好像也回到皇城了,興許宴會上還能遇見他。”
江程安聽到此話,腳步微頓。
麟木望向前方,他目光無所定處,反而像是回想着什麼。
他似是感慨一般地說道:“那位魏少卿真是厲害。這朝中的勢力錯綜複雜,就算是皇親國戚去當官也未必能有一襲之地。而他偏偏就是闖出一條路,當真是……”
當真是的後面是什麼,麟木卻沒有想出來。
江程安瞥了一眼麟木,便望見他一臉敬佩和崇拜模樣。他瞥了瞥眉,心中不爽。不知為何,他聽到這些話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襲藍衣的青年。
他第一反應是去想魏知易可還安好?
但很顯然,江程安其實壓根不想管魏知易的死活,更不想去見他。
他一下将手中的東西全部塞給麟木,轉身就走。
麟木還沒回過神,便聽江程安說道:“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過去。”
站在原地的少年聽到此話,面部逐漸扭曲。說是少年,其實他也隻是比江程安小一歲。
“我們剛剛說好的。”他抱怨一般地跑到江程安旁邊,絮絮叨叨。
東西在他手裡,他自然是不可能就這樣過去。
江程安環着雙臂,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家主要赴的宴那麼多,也不差這一個。”
江程安今年剛好及冠,隻是因他父母早已雙亡,所以這冠禮也并未舉行。
少年變為青年,卻依舊是梳着馬尾,隻不過比起之前多了幾分貴氣。
紅衣鮮豔,金色的鍊子挂在他胸前的衣服上,鍊子連上兩邊繡着暗紋的衣衫,它們的接壤處用的乃是上好的珍珠。
“但是這不一樣。”麟木低聲嘟哝一句。他還想看看那位魏少卿呢。
江程安與他相處那麼久,自然能清楚麟木在想什麼。于是他冷哼一聲,走得更快了。
“诶,你等等我。”麟木抱着東西小跑跟上去。見無論如何都勸不下江程安,他也就放下了執念。
反正他們和那位魏少卿都是在皇城,見面的機會還多的是。也不用急一時。他安慰自己,随後,徹底将自己說服。
這次的宴會說到底也隻是走個形式,所以莫卿請的也隻有幾個重要的人。
酒過三巡,因為留在此處的大家或多或少都認識。于是莫卿便從主位走下,與那些人一同鬥酒。
宴會是嘈雜的,而被鶴木一直心心念念的魏少卿此刻也确實身在此處。
隻是那人坐在一邊,與這周圍格格不入。尤其是他現在還穿着冬季所用的披風。
他披着深藍色的披風,眼眸淡漠,那白色的衣衫更顯他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