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利而聚的人,到最後隻會落得一個空亡的下場。
窗外的大雨綿綿不絕,坐在房間内的女子擡頭向窗外望去。她的動作緩慢而艱難,這一點動作似乎已經用盡她的全部力氣。
雨帶着綠意飄向房間之中,可她看不見那被大雨洗刷的綠葉。
她的眼前是灰蒙蒙的。
那景色落入她的眼中,也隻是色彩染在宣紙上的模樣。
“萬壽國打來了?”她開口問道。
一旁的婢女聽見這話時,正坐在桌前煮着茶水。
她聽到元時的話後,垂眸答道:“回家主,是的。”
婢女的話如同那杯中的茶水一般,淡淡地,似乎那一切都與她無關。
元時向來喜歡濃茶。
元時聽到這句話,擡眸望向窗外。曾經明亮的眼睛,此時已經沒有神采。她該是站在明亮處,玩弄權勢的人。而不是像如今這般,面色憔悴地靠在床頭。
她的聲音沙啞至極。
她再度開口說道:“我要見陛下。”
婢女依舊在慢悠悠地倒茶,沒有回頭看她,“二皇子殿下說過,家主需要休養。”
休養?元時覺得這話很好笑。
如果不是齊珩,她怎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她冷笑一聲,抄起旁邊的頭枕随手向房間某處扔去。連日的怒火終于不再被壓制。
頭枕誤打誤撞地砸倒婢女手中的杯子,杯盞中的水灑落一地。婢女低眸望去,隻見水漬染濕她的裙擺。
元時冷笑一聲,接着說道:“這是南江的大事,我若不在場,陛下一定會徹查清楚,到時候你家主子可不一定能保住自己。”
她說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威脅,又像是在恐吓。
婢女聽到元時的話,停頓片刻,随後擡眸望去。
她曾經在宴會上見過這位元家家主,一身黑衣,高高在上,萬事萬物都落不到她的眼裡。
而今那樣的人卻落得這麼個下場,當真是唏噓。
“好。”婢女答了一聲。
這個回答出乎元時的意料。她緊緊皺眉,轉頭看向桌前那模糊的影子。
良久,她冷笑一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婢女仍舊垂下眸子,視線落入空掉的杯盞,那杯子是天青色的。
元時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那副毫無波瀾的樣子。沒有怒火,沒有脾氣。仿佛一團棉花,無論丢進去什麼,都得不到反饋。
“回家主,奴婢青鸾。”
杯子破碎的聲音成為點燃火線的引子。
孟世瓊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
他上前一步,咬着牙,大聲喊道:“割地?陛下,如果割地就能換來長久的平安,那史書上被滅的國将會減少一半之多!”
他似是覺得這話不夠,于是籠着袖子,再度喊道:“陛下,此事不可!”
南明帝望着孟世瓊,心中逐漸被怒火浸染。他指了指孟世瓊,壓着怒火,沉聲說道:“孟愛卿。”
他一甩袖子,目中逐漸變得陰沉,“戰争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隻會增加百姓的負擔。”
大堂之中的氣氛逐漸變得劍拔弩張,沉重的氣氛彌漫在周圍。
孟世瓊還未答話,他的身後便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是宋懷朝。
他上前一步,擡頭望着南明帝,問道:“那陛下,難道割地就不會增加百姓的負擔嗎?”
他在質問。質問着這個當今帝王。
自古以來割地的國家沒有一個能靠割地得到長久安定。割地隻會換來變本加厲。
何況他們南江的人從來都不是不戰而逃的孬種。
他們身體中流淌着的血,不允許他們逃。
“陛下,南江領土不能落在旁人手裡。我們可以一戰。”莫卿站出來,拱手說道。
莫家重武,如果真要去打,那麼莫家的人便是主力。如同當初的姜家一般。
林辭在一旁擡頭看了莫卿一眼,随後,他望向南明帝,緩緩說道:“陛下,南江要戰。”
徐夢德所站之處是離南明帝最近的地方,此刻他也上前走了一步。
“陛下,這樣做不會得到好的結果。”
他的話中滿是固執。
在所有人看來,南明帝是一意孤行。
坐在高台之上的南明帝垂眸望着那底下的人。忽然間他笑了起來,隻是笑容算不上友好。
他一連說了幾個“好”。
文武百官都站在他的對面,無一人順從他的意願。
他似是被氣笑一般,“朕且問你們,戰争需不需要人,需不需要糧草,需不需要兵器,需不需要銀兩?”
手掌拍在龍椅上,那沉重的聲音自大堂中回蕩,如同火焰燃燒一般,點燃每個人的衣衫。
“你們一個兩個都隻說一句要戰。那怎麼戰?如何戰?就憑你們的一句戰,南江就可以勝嗎?當年萬壽國的蠱是如何殺遍所有人的。在座的各位,都忘了?”他冷聲說着。
南明帝的話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