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的打鬥因一個人的到來而結束。
“奉二皇子之令,活捉謝京墨,由我親自押送。”那人身穿暗紅色長袍,手中舉着一塊令牌。來人面色冷硬,一副不近人情的做派。
站在混亂之中的領頭人聽罷,凝眉盯着謝京墨,撤開一些距離,防止忽然被偷襲。
“慕容大人。”他低下頭抱拳喚道。
也是這一聲,讓慕容熙文徹底看清這裡的情形。屍骨遍地,鮮血橫流,而那名本該早早死去的人,手持長劍立于在屍體旁邊,暗紅色的血順着劍鋒流淌在地上。那人冷眼望他,未散的殺意還殘留在眼底。
謝京墨站在原地,看着那忽然出現的人,心中冷笑。
活捉?這兩個字單是出現就令人生疑。
如果是想要活捉他,齊歲塵犯不着将這麼多人派來。
那帶頭殺謝京墨的人也是這麼想。但是這慕容熙文又是二皇子身邊的左膀右臂,容不得他不信。
“可大人……”他垂下的眼眸中藏着不甘的光芒。
慕容熙文低眸瞧着那人,低聲問道:“我說的話,你如今不信?”
領頭人沉默半晌,答道:“不敢。”
二皇子身邊誰都可能背叛,但唯獨慕容熙文不會。
可那領頭之人仍舊是不放心,他再度說道:“但是慕容大人,您一個人路上怕是會很困難,不如讓幾個護衛跟着你。”
慕容熙文聽到此言,擡頭瞥了謝京墨一眼,笑道:“将一個半生不死的人帶入牢裡,有什麼困難,你倒是說說看。”
“這……”領頭人支支吾吾半晌,卻依舊沒能将話說出口。
“行了,别這也來去那也去的。人我就帶走了。出事,我去殿下那裡領罪。”他似乎是聽得不耐煩,手向前揮着趕人。
領頭的人不再說話,他咬牙似是下定決心一般,擡手向後面的人比個手勢,示意撤退。
站在謝京墨周圍的人逐漸減少。最後的領頭人離開時向慕容熙文鞠一躬,這才消失在原地。
大殿之中恢複寂靜,隻有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标志着這裡剛剛發生的不尋常。慕容熙文垂下的手将令牌緊緊握住,他擡眸望向謝京墨,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布滿冷汗。
令牌是假的。若是那暗衛首領細看,定是能看出端倪。可以說,他在賭。
“少師,跟我來。”慕容熙文緩緩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們随時都有回來的風險,所以他也顧不上去說服謝京墨信他。
他急忙朝一邊走去,這是當年先皇建宮殿時特意修出來的密道,隻是随着時間推移,早已被人忘卻。
謝京墨從衣服下擺撕出一塊布,将劍纏上幾圈,殘留的血迹将碎布滲透,但好在并不再有血液滴落。涉及到生死,他的速度并不慢。
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已消失在大殿之中。
空曠的大殿此刻除了屍體和血液,便再無其他。
密道内雖然算不得黑,但也是昏暗無比。慕容熙文擡手将一旁的火把拿在手中,向前走去。
“看來齊歲塵身邊的狗,也并非全部真心。”謝京墨走在後面,望着慕容熙文的背影,冷聲說道。
慕容熙文聽到這話,并未生氣。他反倒是笑出聲來,“少師這話就有些刺耳,别忘了,您的命還在我手上。”
他忽然停下,回眸望向謝京墨。随後,面色如常地說道:“何況……我對二皇子确實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的放走齊歲塵敵人?如果他說的真心是這樣,謝京墨便是不信。至少薛沐景不會做出放走二皇子的事情。
慕容熙文不知道謝京墨的想法,但他就算是猜也猜得出來,謝京墨不信。沒關系,換做是他,也不會相信這番話。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依舊忠于齊歲塵。
“你不是會選擇插手這件事情的人。”謝京墨望向他的眸子充滿探究。
如果慕容熙文選擇插手,那必定是幫二皇子殺他,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将他放走。
走在前面的人勾唇笑了笑,去解釋太難,但如果說他救人隻是因為想救,就顯得太假。
一縷陽光從縫隙中照進來,狹窄的通道中終于能聽清風的聲音。密道很長,一刻鐘都不到就來到出口,算是快的。
“你就當我是欠了别人的人情,來還債。”慕容熙文開口說道。
他将火把放進土中,讓那火焰滅掉,随後又将熄滅的木棍丢進剛剛出來的地方。他擡眸望向謝京墨,随後又補充一句,“受人所托。”
兩人此刻正站在一條小路中,而不遠處還停留着一輛馬車。一白衣青年望見此,急忙跑來,來人正是薛沐景。
“少師。”薛沐景在謝京墨的前方站定,他面露擔憂地望向謝京墨身上滲進鮮血的衣衫。
謝京墨未答。
慕容熙文擡頭望了一眼馬車,随後看向薛沐景,緩緩說道:“既然人已經送到,那我就先走了。”
他說完擡腳準備向旁邊的另一條路走去,那是回宮的路。